他想得到的是,一個一語道明他與兒子情愛的真切回答——
“我是安夫人。” 祈月燼說。
諾克提斯啞然失笑,當下認輸。
就算不是“我是他男人”那般強硬蠻橫的大男子主義回答,其間盡瀉的凜然情意,又豈是諾克提斯能夠駁回的。
他懂漢語,明白祈月燼一字一頓的用意。
安,夫,人。
夫,成年男子;夫人,男性的配偶。
他坦然承認自己不是女人的事實,同時赫然宣告了他對安納斯的佔有。此句綿裡藏針,竟是以柔克剛,霸道無比。
諾克提斯輸得心服口服。
他向之祈禱的那輪月亮,竟以己身親自成全了他的兒子,這,何等的因緣際會啊。
他流下淚水,有思戀,更懷帶希望。
他身為一個父親,將於今天,親自為兒子證婚——
世間最大的幸福,莫過於此!
婚禮與孩子
向來喜歡和世人反著幹,安納斯自作主張的婚禮極為不循規蹈矩,快刀斬亂麻到顯得過於毛躁而隨性了。
由諾克提斯帶著,他、祈月燼和施哀央一起去了豔紅鹿子百合的溫室。兩位新人在縱橫卵石小道的交彙處跪下,給逝去的雪天使露露磕頭行禮,然後安納斯取下了雪絨花叢中的半鏽十字架,親手交給諾克提斯,希望他用來熔鑄一對婚戒。
即是說,兩人在婚戒都沒有的情況下就成了親,讓諾克提斯都忍不住在心裡搖頭嘆息。
可他將露露的十字架緊貼於心口,由施哀央牽住他的左手,兩人一起靜聽新人們的對訴時,一老一小都溢位了淚花。
安納斯找來父親和養子證婚,也只是讓他倆旁觀者般目睹全過程而已。
他才不願意被旁人審訊般問“你說,你願不願意?!”呢。
他的婚禮,由他來做主。所以,他只牽起了祈月燼的雙手,深深的望入他豔赤的雙眸,彷彿對月禱訴般輕柔言語:
“祈月燼,你願意做安夫人嗎?”
如果說豔紅鹿子百合就是一汪情意深深的海洋,兩人站在十字架般的交叉路口,彷彿置身一片雪絨花的浮萍,仍憑浩瀚蒼涼的人世如何石爛松枯、鬥轉星移,無論無垠恢弘的宇宙如何浴火涅槃、生息生滅,兩人只處於獨屬彼此的浮萍,將偌大的天地都圈入了永恆的對視,再也瞧不上身旁呼嘯掠過的無限風景。
身著黑衣的祈月燼明明應該扮演男方的角色,但他卻無比柔順的聽從了安納斯故意錯亂新人身份的安排。
旁人都認為他眼中藏著一潭深之又深的桃花水,可對於安納斯來說,那是隻是一彎淺之又淺的海峽,他一抬腳,便跨了過去,正如他驀然回首,卻發現他從未遠離一樣。
他就是桃花妖,攜一谷幽哀的緋瘴,歷經無數月圓月缺,乖乖巧巧含著眼淚,等待歸人的噠噠馬蹄。
在寂寞的城中,他緊掩了窗扉。永不揭春帷,卻在心中構築起一街青石向晚的江南鄉。就算桃花的妖魅錯過了無數的人,遺失了無窮的歡愉,他終是等到了他的一片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