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月燼頷首。
“花衣苦苦保持舊容,能否讓燼卿略得舊友仍在之慰藉?”
祈月燼的回答非常快:“能。”
他提起皮箱,再不逗留。但臨行前那聲“謝謝”,足夠使巫黎花衣無怨無悔了。
她寧可霜白黑發、自毀肌體,都要保持青春的樣貌,全是為了他。為他,不至於見舊友全部蒼老故亡、而神傷悲切。可惜她最多撐個百年,即將駕鶴西歸;而他,重逢所愛,卻沒了那自控輪回的神技,也要魂散異鄉了。
悖逆天理,卻終是難逃一老、一死。
巫黎花衣目送他消失在門後的霞光中,她明白,那個安靜的赤色男人自此、終究要消失在她的生命裡了。
佛曰七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
我們終是,放不下七苦、成不了佛。
【別了,燼卿!】
祈月家最為禁秘的地下巖xue內。
魏語遲仰望巖xue中央那棵獨佇焦土、參天立地的緋色巨榕,驀然的,露出了個笑容。
立於他身側的祈月燭背手肅然,側眼瞧著另一個兒子的表情,她那冷漠的言語中摻了怒意:“餘兒,你真是好大膽子。”
魏語遲——不,祈月餘對著自己的家長站好,與她面對面,繼續微笑。
“夫人啊!”他誇張的喚了聲,“這是我唯一能為燼弟做的啦!”
祈月燭美豔絕倫的容顏略微猙獰。她的語氣極為不善:“你與巫黎家的老女人沆瀣一氣,把自身的血肉全做成了藥,只為換得燼兒的另七天活路——好生可笑!你真以為他不會回楓羽?”
祈月餘聳聳肩,表情輕松又自在,他像在對一位鐵哥們回話,而非對著自己兇殘暴虐的家長:“燼弟那個大病嬌,怎麼可能把安老大讓給別人啊!就算他打不過夫人你,就算他逃離楓羽後沒幾天可活了,他也要獨佔著安老大,這便是他的愛情。”
“我估計,他要趁著最後的時間,讓安老大記住他一輩子。十四天,說長也長說短也短,但要記住一個人,也夠了。其實他只用七天也能佔據安老大的整顆心,不過我是大哥嘛,多摻一腳進去,發發光湊個亮,也是理所當然的。”
“……”祈月燭眯起眼,簡直想一巴掌上去、震碎祈月餘的天靈蓋,讓他死得慘烈無比。
然而,她面前的祈月餘其實不值得她殺,因為他是真真正正只剩下一張皮囊的家夥,距離灰飛煙滅的時間實在是不遠。
“餘兒倒是確定,本宮不會出楓羽而斬殺孽子?”祈月燭冷冷道,“你又怎能肯定本宮會毫無動作?”
祈月餘攤手笑,聲音朗朗,色如春花,“因為夫人的善心仍未泯滅!”
見祈月燭瞠目,祈月餘毫不退卻,反正他鐵定一個死,何必害怕:“是夫人與彼得洛維奇串通,嫁禍於燼弟的吧!依夫人的性子,本該利用完彼得洛維奇便殺之除之,可您沒有,只是把他關進了祈月家的地牢。”
“施哀家的那個孩子,小央,您也沒為難他,只是把他交還給了施哀家。不過,他已經逃出去了吧,畢竟阿訴不在本家待著,那孩子逃出去的機率還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