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月燼立即停手,抬眼,略帶疑惑。
“……你……”安納斯迎上他天真無辜的眼神,卻是陡然想到了那個被他珍藏的塑膠勺兒,如果他真有偷偷撿起自己丟棄的東西、再視若珍寶的收藏起來的變態癖好——
“沒事,你來收拾。”
祈月燼特別、十分、極其願意為安納斯忙前忙後,他立刻一手拿起盛著麵包片碎渣和茶葉蛋碎殼的餐盤,一手持起還剩半杯牛奶的玻璃杯,就往廚房去了。
安納斯抱手站在餐桌旁,等待。
三分鐘過去了,五分鐘過去了,七分鐘過去了。
安納斯在心裡罵一句“特麼的”,沖進廚房就奪下祈月燼正欲飲之的玻璃杯,不管怎樣,先扇一巴掌再說!
“啪”!
安納斯當著祈月燼的面,將剩下的牛奶倒進了洗碗池。
祈月燼就看著白花花的、還帶著安的溫度與氣息的液體流入了排水口,即將混著菜葉、剩飯、骨頭渣兒,變為骯髒下水道裡的惡臭泔水——
“你想幹什麼?!”
安納斯的嚴厲聲音和一記狠抽讓祈月燼猛然回神,他怔怔的望向安納斯,伸向洗碗池的手定在空中,手背上一大片紅。
“你!好歹也是祈月家的人吧!至於像個乞丐一樣,吃人剩下的東西麼!就算你再沒本事,出去搬磚也行吧,掙一塊錢買一個幹饅頭吃,也比翻垃圾堆好!再讓我看見你這麼沒志氣,我替你爸媽抽死你!”
祈月燼完完全全愣住了。他的唇瓣張合,喃喃出的詞彙,安納斯根本聽不分明。
“……安的。”他垂下頭,明明身形與安納斯相仿,看上去卻像一個白麵團兒的小娃娃,充滿了稚嫩而單純的委屈。
“我的?”安納斯重複了一遍他的話,擰起眉,“你想表達什麼?大點聲!”
“安的……那是安的東西,不髒,不是垃圾,不想丟掉。”他緩慢的搖頭,抬起眼,又是一片帶著濕意的真摯,“我不是乞丐,安,我會養你,你信我。”
“……”安納斯撇過頭。
被養什麼的,如果不是相約過一輩子,有什麼資格說得這樣信誓旦旦。
安納斯不帶任何表情,走向高壓鍋,提蓋,拿出兩個茶葉蛋,又從消毒櫃裡找出一個幹淨的玻璃杯,倒出一杯牛奶,最後把蛋和奶都遞給祈月燼,冷淡的道:“二炮,接著。”
祈月燼馬上就伸出雙手,穩穩當當的接好,眨眨眼,又是喜上眉梢。
他的快樂與痛苦,怎麼就這麼繞著自己轉呢。
他就像雲霄飛車,而自己就是飛車的支架,想讓他下墜他就下墜,想讓他騰空他就騰空,自己一撤離,他就會摔下萬丈高空、砸個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