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之後,連學費都是我自己打工掙的。
我的工作,也是靠著面試的口才、勉強打敗了筆試排在我前面幾名的競爭對手,得了個能混吃等死的崗位。因為我這個人基本沒什麼上進心,加上一路成長見過的花花世界、以及太早帶我認識到成人社會有多無聊的幾個哥哥打下的消極基礎,讓人實在提不起勁去投入。對物質的東西,我向來秉承“有錢就買”、“沒錢看看得了”的良好心態,也就無所謂時下流行的拼搏人生了。
除非偶爾想要什麼手頭又緊,就會去當個兼職家教,或者打份零工……年輕的消費慾望就可以自我滿足。
但就算過得再佛系,同樣的付出得到不一樣的回報還是很讓人心動……
我品嘗著選單上一份幾千塊的菜餚,不禁想到幾天前,在貓街的那家合影咖啡屋;那裡勉勉強強還能讓人吃飽,可和那裡相比的話——
在這,我的工資也只夠點兩道冷盤、就徹底不會發光發熱了。
……所以要是能在這裡打工就好了啊啊啊。
——沒錯,我的願望就是這麼淺薄。
我半托著腮,眼露憧憬地看著站在小舞臺中央,專心拉琴的小姐姐,聽著這曲《rose,rose》,忍不住暢想,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像她一樣福運當頭,成為這種高階餐廳的報到常客——
不是當來消費的冤大頭、而是在這麼優雅的環境裡輕松賺高薪,順便從琴音裡辨別她學了多少年——尾調處理真的很優美誒!
“佑佑也很喜歡這裡的音樂嗎?”
在我走神的間隙,奧索恩夫人,這位相貌雍容、衣著華貴的女士輕抿著唇,推開面前的餐品,擦拭了下唇角,然後微笑著看向我:“上次的演奏我不喜歡,就建議主管換了一個;現在看來……新人還不錯。”
她隨手招了招,從開餐到現在一直侍候在旁的服務生立刻走過來,他微彎下腰,笑容和煦,謙卑而不失自然地問:“夫人,您有什麼要求嗎?”
“她的音樂很令人滿意,請替我傳達。”
“好的,夫人。感謝您的慷慨。”侍從行了個禮,對著其他人淺淺一點頭,離開了這桌。
……看看,還有小費呢!
我更加羨慕了;像這種常客,隨便出手的額度肯定不低,有時候想看顧客在某家餐廳的身份和地位如何——只需要看服務生彎腰的動作就行了。
不是頭彎得越低,就代表顧客越受到重視——這裡面有一系列需要講究的步驟和要求,幾個小時根本講不完。我也曾經在這種地方當過服務生,是同學家裡開的餐廳;早期招不到合適的人,讓我去幫忙拉人氣。而比較讓人無語的是,她找我是和她一起端盤子、但樂手還是特招了旁邊音樂名校的優秀畢業生;等經營起來後,又把人家給踢了,換了個更有資歷的。
生意人,就是這麼現實啊。
沒過一會,在氣氛很好的時候,餐廳晚上領班的負責主管就帶著小提琴手走了過來。
羅蘭正在溫和地講解著關於袋狼的飼養方法,其餘人饒有興趣地聽著,而我邊聽邊吃餐後甜點牛奶布丁,順便喝著新鮮的覆盆子果酒。
“打擾了。”在主管熱情的一番介紹下,穿著鮮紅的收腰晚禮服的提琴手小姐姐揚起迷人的微笑,就站在那裡、給我們演奏起了一曲巴赫的經典之作。
她的琴拉得很優美,旋律矜持而柔和,帶著一絲人間的煙火氣息,能夠讓人非常投入地聽下去。
然而……
在她演奏的這段時間,奧索恩夫人還是溫言和人交流著自己養寵的感想;講述羅蘭上次教會她後,自己是如何與家裡的鱷魚小可愛耐心交流的過程、她還時不時接受來自丈夫的打趣——像是完全沒有聽到耳邊的樂曲,十分自若地談笑。
一曲結束,音樂停了。
“嗯?”奧索恩夫人矜持地偏頭,“我有說可以停嗎?”
“非常抱歉。”抱著琴的女生對她深鞠一躬,然後音樂聲繼續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