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可不是小的胡謅,殿下早早就下了旨,宮城各門,但凡發現紀大人,立刻要去中宮稟報,太子爺可不是惦記著您。」
紀筱皺了眉頭:「怎麼,殿下當真下了這個旨意?」
侍衛哧地笑了一聲,指了指角門內:「大人一進宮門便有人去稟報了,瞧,禦前的車輦都被打發來了,您請吧。」
被禦前一眾人簇擁著入了內宮城,紀筱倒不覺受寵若驚,反而是忐忑多些,聽守門侍衛轉述的那道諭旨不知怎的,聽起來竟像是通緝的意味。
這次見延襄的地方不再是東宮,而是皇城中心的開明殿,殿中的龍座空空蕩蕩。紀筱不敢多打量,隨著引路的宮人踏入左偏殿,一抬眼便看見延襄穿著一身素服坐在軟椅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可算等著青闌了。」
紀筱不敢失了禮數,退後一步俯身道:「微臣參見殿下。」
「起來吧。」延襄隨意揮了揮手,兩旁的宮人立刻識趣地退了出去,還掩上了殿門。
紀筱聽見殿門關上的聲音,稍稍一愣,抬起頭去看延襄,卻驚覺他不知何時已站了起來,離自己近在咫尺。
「青闌這些時日去哪了?」延襄微微笑道,「幾個月都沒有訊息,可知京中發生許多事麼?」
紀筱不敢與他對視,輕聲答道:「臣有些私事耽擱了,方才返京才得知皇上晏駕之事,還聽說三駙馬已被派往了邊關。」
「不錯,不過這都不算是什麼大事,」延襄又上前一步,低低笑道,「青闌可知道,我明日便要登基了。」
他說完便抬手解去了外面披的素白大氅,露出裡面色澤明麗的龍袍來。紀筱顯然被驚駭到,連忙低了頭:「恕微臣直言,殿下尚未登基便龍袍加身,實屬不妥。」
「呵,怕什麼,」延襄冷笑了一聲,傲然道,「朕已是皇帝,這普天之下再無一人能壓制朕。」
他言語囂張大不同往日,刺得紀筱極不舒服:「殿下既然不願聽微臣勸告便也罷了,只是不知還有何尊訓,待領完微臣也好告退還鄉。」
延襄擰起眉毛:「怎麼,你要回鄉?」
「臣無故曠職數月,無顏面對諸位同僚,如今在京中的宅子也被他人佔據,無處可歸,正想回鄉尋僻靜處安頓。」
延襄笑了一聲:「你那宅子是我命人典賣的,如今已在宮城附近尋了極佳地點重造了間更大的屋宅,你的家人僕從也都在那裡,不必擔心。至於官爵……」他漸漸斂了笑,認真道,「青闌,當朝之職任你摘選。」
紀筱搖了搖頭:「恕臣愚鈍,不知殿下為何這般待臣。」
「你不是早就明白了麼,青闌,」延襄忽然伸出手撫上他面頰,勾起唇角道,「那日在東宮,你也知道我並非是真的醉了。」
紀筱只覺背後一寒,忙推拒開他的手,連聲道:「微臣並無此心,求殿下放過微臣。」
延襄雖然被推開,倒是面色和煦:「青闌莫怕,我並不迫你,眼下不急著說這件事,我問你,當日你心愛的那龍紋墨錠現在在何處?」
這話轉得突然,連紀筱也是一滯,沈默了片刻方道:「臣家中藏墨甚眾,也不知在哪個墨匣裡放著。」
「你的那些藏墨我都看過了,並沒有那錠龍墨,」延襄眯起眼睛看他,「青闌莫要誆我。」
「你……你搜了我家?」紀筱又驚又怒,手心裡已是發冷,「你究竟有何意圖?」
延襄微微搖頭:「你無須管我的意圖,只需知道我無心害你,只要你交出那錠古墨,便可位極人臣,而我也可安心登基,今後幾十年咱們明君賢臣,豈不是最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