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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2 / 5)

然而,從他離了翰林院到家裡這短短的路上,天色卻又逐漸轉晴,陰霾漸散,很快就天光大亮了起來。站在紀府門口的家僕看見匆匆趕回的紀筱,有些詫異:「先生怎麼這時候回來了,」他又抬頭望了望天,「今個這天氣著實古怪,倒同六月的天似的。」

紀筱也抬頭向天空看了一眼,看不出端倪,便隨意點了點頭,向院內走來。書還是好端端地在廊下鋪著,而自己臥房的窗戶竟開著,似乎是被什麼大力撞開,窗紙都撕下了半片,掛在那裡。

紀筱以為遭了賊,忙進屋一看,只見床榻上分明有個人,蜷縮在那裡,床頭帷幕也被扯了下來,裹在他身上,看情形似乎有些痛苦。

紀筱下意識就想叫人,卻又看到那散在枕邊直垂到床腳的墨色長發,心裡一震,幾步就走上了前去,果然正是龍墨。

「龍墨,你怎麼了?」

解開床幃,龍墨的臉才露了出來,他臉色蒼白,額上的金色龍紋也黯淡了許多,整個人都十分虛弱的樣子。直到臉頰被紀筱溫熱的手指一碰,他才慢慢睜開了眼睛,低聲道:「玉硯……」

「你怎麼弄成這樣,」紀筱急急忙忙在他身上摸索了一番,「有人傷了你麼,是不是有人來盜墨?」

「不要驚慌,墨還在桌上,」龍墨無力地抓住了他的手,「你聽我說……」

「你……你要說什麼……」紀筱心裡忐忑,無措地看著他。

「你將那墨放進裝滿水的水缸裡,用石頭蓋上,七日之內不要揭開,」他吃力地欠起身,向紀筱道,「我這幾日不能來見你了,你莫要擔心。」

紀筱有些摸不著頭腦,還想再問,卻見龍墨蒼白著臉催促道:「快去……快去……」

他只得點了點頭,揣著那墨來到後院,這裡平日總備著幾個盛水的大缸,以備走水等不時之需。那缸中都是井裡汲取的清水,十分澄澈,紀筱猶豫了片刻,還是將墨小心地放了進去。蓋上缸蓋之後,想起龍墨的叮囑,便又尋來府中信得過的老僕,讓他搬來重石壓上,七日內小心看管。

忙完這些,再回房中,床榻上只剩了淩亂的床幃被褥,已不見龍墨的身影。

五月初十,連旱數月的兗州傳來了訊息,那裡在芒種前後下了足足連續五天的雨水,全城百姓無不歡欣雀躍,這封上疏後面的洋洋灑灑數千字照例是贊頌明帝聖德,國祚昌盛的虛話。浚儀站在下面聽得幾乎要打呵欠,強自忍了,等到那顫巍巍的老臣唸完奏疏,上座的簾幕後依稀傳來明帝的幾聲咳嗽,按浚儀以往的經驗,此時若是無事便可退朝了。然而太子延襄忽然走上前,在玉階下道:「父皇,兒臣有事啟奏。」

「兩月前,父皇將漕運一案交由兒臣徹查,兒臣不敢懈怠,經過這些時日多方查探,現已將牽涉此案的官員名姓及貪贓數額列入卷宗,請父皇過目。」

他這話音剛落,先前昏昏欲睡的滿殿臣子全都緊張了起來,誰都知道這次的巨貪案牽連甚廣,幾乎能橫掃整個朝堂,太子殿下手裡的卷宗也不知掌握了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在裡面,那幫心虛的更是兩股戰戰,冷汗直流地看向那遞上龍案的長卷。

過了午時,紀筱正在院中與同僚閑話,只見浚儀滿頭是汗地走了進來,顯然是剛跑了一路的馬,見了紀筱連口氣也沒來得及喘就道:「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紀筱滿臉喜色,連連點頭,「兗州降雨了是不是,今年總算不至於顆粒無收……」

「不,」浚儀立刻擺手打斷他,臉色十分難看,「李尚書牽連進了漕運的案子,方才在殿上被當場收押,聽說……聽說可能下月就會問斬。」

紀筱呆在當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恩師……恩師他怎麼會……」他一把撈住浚儀衣袖,「是不是有人誣陷他,你同皇上說情了沒有?」

「唉,你今天不在朝上,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浚儀擦了擦臉上的汗,這才看到一旁的另一位翰林,隨意向他點了點頭,將紀筱扯到角落裡低聲道,「這次贓款之巨,幾乎抵上國庫一年的收入,太子剛唸完,皇上氣得都從簾幕後站了起來,不顧病體,斥罵了群臣一頓。據太子說,李尚書一個人就私吞了足足百萬兩白銀,其餘金銀玉器仍未入冊,難以計量,這樣一算,滿門抄斬都是輕的。我此時若去求情,恐怕連媳婦的面也不用看,直接被拖出去先洗了鍘刀。」

若在平日,浚儀從來不敢稱那位嬌滴滴的三公主作「媳婦」,現今大約也是急得脫口而出,紀筱沒顧得在意這個,他聽得太子二字,腦中已炸了個響雷,喃喃道:「莫非……莫非是上次我得罪了太子,他這次故意拿我恩師開刀麼?」

浚儀一愣,忙道:「你說什麼,你何時又得罪了他?」

紀筱匆匆將之前不肯讓墨一事說了一遍,而龍墨自己回府的那段則含混帶了過去,還沒說完,浚儀就頓足道:「我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讓你決不要得罪太子殿下,你怎麼就不聽呢,現如今,現如今……」他撓了撓頭,又道,「不對,說不定李尚書當真貪了那麼些東西,並非太子有意為難呢。」

紀筱連連搖頭:「我不信恩師會做出這樣的事,我要自己去問問他,絕不能讓奸佞誣陷了他的清白。」

「他如今在天牢裡關押著,沒有聖旨如何能見,」浚儀皺了皺眉,「你先別急,等父皇氣消了些,我試著去求個恩典。」

紀筱幼時雙親亡故,家中貧寒,朝中更無親友,雖然春闈高中,卻也無人扶持。所幸當時的主考官李見初十分賞識他的文章,收了這個門生,這才輾轉進了翰林院,得個溫飽無憂的閑職。紀筱對於這位恩師的感情十分深厚,如今見他大難臨頭,自是無法獨善其身,滿心想著如何為他洗刷罪名,救出牢獄。

他心中煩悶,踱到後院,看見那排水缸,忽然想起這恰好是龍墨說的七日之期的最後一日,然而這幾天缸中卻一絲動靜也沒有,不知他究竟在不在裡面。這龍墨向來行事詭譎,紀筱從未看懂過,若說沒有好奇之心也是假的,他貼在缸壁上聽了一會,又伸手敲了敲,裡面依舊沒有聲息。

紀筱盯著那蓋著巨石的水缸半天,忽然想到,萬一他要出來了,卻被這石頭擋著,豈不是會被悶死。不如先把石頭搬開,他暗自盤算著,也不喚家僕,自己費力地搬起那塊大石扔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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