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硯不以為意,也不回答錢媛之的話,只自己走到床榻邊蹬掉六合靴,再高聲呼喚宮女來給自己洗漱。
眼看李硯七竅生煙的樣子,很顯然是被什麼事氣壞了,錢媛之覺得自己作為皇後還是應該對他表示一下關心。於是她終於直起身來,走到李硯身邊,輕聲相問:
“陛下因何事發怒?”
“那……那不知好歹的蕊妃!”李硯滿面怒容,伸出手來指向西邊,半晌說不出話。
“陛下且放寬心,蕊妃沒吃過苦,不大會疼人。陛下若是捨得,倒是應該給她點苦頭吃吃,省得她如此尊卑不分。”
錢媛之心中暗爽,難得地露出了溫婉的笑低聲勸慰李硯。
李硯一臉不甘,他抬起頭來一把抓住錢媛之的手,“薈薈,朕想讓澤兒搬去會青宮,一來給他點教訓,二來,會青宮離你近一些,朕希望薈薈能替朕好好管管這孩子……”
李修澤今年十五,一直跟著母親蕊妃生活,李硯回京後,因疼愛兒子,也一直任由蕊妃親自照顧李硯這唯一的兒子。可這會青宮是緊挨東華宮的一座小宮殿,李硯想將李修澤搬去會青宮卻是為何?
望著錢媛之疑惑的眼,李硯沉聲繼續解釋:
“朕長年未能親自管教澤兒,蕊妃寵溺,澤兒……前幾日,澤兒瞧上了一個新來的宮女,那宮女抗拒,被澤兒當胸一劍刺死……”
李硯滿臉怒意,他難得地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澤兒再如此暴戾下去,朕怎能放心將這江山交與他?可嘆那蕊妃,不想著如何教育澤兒,卻一心想著遮掩!如此當娘,豈不是在害我的澤兒!”
錢媛之愕然,眼前浮現出李修澤那常年萎頓又浮腫的臉。這皇子跟著一個目光短淺的娘,坐沒坐相,站沒站樣,終日一副睡不醒的模樣,也不知有沒有認真念過書,這輩子怕是早廢了。
錢媛之能理解李硯的失望與憤怒,但她心裡泛起的卻是詭異的複仇般的快感。心念回轉間,錢媛之輕笑出聲,她拉起李硯的手,安慰道:
“陛下,這事你若一味指責澤兒,就是陛下您的不是了。”
李硯驚愕,“薈薈此話怎講?”
“這澤兒已及束發,雖說有些早,但也到了可以納良娣的時候。陛下不想著如何替逐日成長的皇子紓解,只一味強力阻止,可有悖人之常情啊!”
錢媛之挑著眉,捂著嘴,望著李硯吃吃地笑,“陛下若是不放心,可親自於臣工的子女間挑選良娣或側妃。也可自今年的秀女中挑選,臣妾正好在替陛下您選秀女,要不,順道替澤兒挑兩個?”
李硯呆呆地望著自己的皇後說不出話來,這事兒竟然還是自己沒考慮周全?
“陛下……”錢媛之嗔笑,“陛下可真是駑鈍,澤兒喜歡溫婉大方的姑娘,臣妾早瞧出來了。咱們剛回京時,他們呂府不是有過一場家宴麼?他們呂家的大姑娘,臣妾瞧著就不錯,澤兒還與她特意坐到了一處呢……”
“呂家?”李硯有些遊離。
“嗯哼。”錢媛之眼中笑意漸漲。
“大姑娘?”李硯徹底懵逼。
“呂佩榕。”錢媛之臉上的笑意味深長,她目似幽潭,深不見底——
呂二爺,你當我沒處治你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