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琬兒的紅唇翻飛,機靈模樣討喜極了,老黃門心中愈發歡喜。
“呵!不錯嘛,以前戲班的?”
“公公謬贊,琬兒只是喜愛說唱,自己私底下便學了些……”
“來一段兒。”
“得嘞!”蘇琬兒滿臉放光,順手自地上薅起一片樹葉,就著泥水啪地一聲貼到了臉蛋上權當粉臉塊,一個精神飽滿的亮相後開了腔。
“說,說,說我窮,道我窮,人窮幹下了窮營生。昨晚我睡在個城隍廟,北風吹得渾身冷,想我那媳婦子胡騷情……”
眼前的女子眉清目秀,唱腔諧趣,唸白清亮,卻雞胸駝背、勾手曳足,臉上貼著樹葉,擠眉弄眼的模樣實在讓人忍俊不已。
“鼓打一更天,凍得我,啪啦啦啦啪啦啦啦啦啦啦戰……”鴨子腳點地,雙肩急急聳,頭當啷個顫。
“鼓打二更天,凍得我,清鼻流成長絲線……”矮子歩巍巍,縮頭又縮腦。
“鼓打三更天,凍得我,好似孫猴子吃辣蒜……”猴頭又猴腦,抓耳又撓腮。
“鼓打二更天,凍得我,滾成了一個圓蛋蛋。”地上,一個嬌俏的姑娘咕嚕咕嚕滾成了球……
“哈哈哈哈!”爆笑聲四起,環圍四周的小吏與內侍們笑得亂成一團。尤其在得知此女乃往日高官之女後,此種喜劇效應似乎呈幾何倍放大。
“得了!就你了,帶走!”
“多謝公公!”嬌俏的聲音響起,咕嚕滾地的姑娘就地一個磕頭,塵土遍佈的粉臉漫溢的是諂媚與喜悅……
呂後酷愛雜耍戲曲,一些宦官為了取悅呂後,便經常將相貌佼好,舉止端莊,又技藝超群的犯罪官僚家屬給補充到優伶舞班裡,經過事先的培訓,讓她們扮些滑稽的小醜角色,逗呂後大笑。
為了早日實現自己的願望,蘇琬兒不惜自毀形象扮醜角,她要做醜角之王,方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定要見到那個女人,見到了她,自己才有飛身泥淖的可能。
此次宴會設在大明宮太液池旁,呂後為了增進自己與惠帝及四個兒女的感情,一段時間便會舉行一次這樣的家庭聚會。呂後不僅把持朝綱,亦把持惠帝多年,為他先後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
和風習習,太液池池水蕩漾,四周花團錦簇,燈燭輝煌,一派膏粱錦繡的奢靡景象。
蘇琬兒果然如願以償地扮上了這個重要的醜角,是一個突厥俘虜。她上場的時間較遲,得輪到扮演大唐將軍的優伶師高呼“帶突厥俘虜上堂!”後,她才能步履蹣跚地上場。
蘇琬兒身著襤褸的囚服,手上拄著木棍,頭發蓬亂地立在一棵木樨樹下等候上場,雖已值三月陽春,夜風吹來依然刺骨得緊。就在蘇琬兒擠著木樨樹瑟瑟發抖時,她看見從小花園的那頭走來了一個她此時最不願意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