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兒有些心酸,她能理解李硯的抑鬱,他對錢媛之的愛是深沉的,他對自己讓錢媛之失望是非常惶恐的,而錢媛之對他的鄙視也深深傷害到了他。
琬兒知道,無論李硯怎麼做都無法得到錢媛之的贊美,因為他是李硯,不是呂吉山或辛弈。
“陛下,這是您的天下,不是皇後娘娘的天下,你不必要關注皇後娘娘對您的感受,您應密切關注的是您的臣民們。”
蘇琬兒沒有再由著心中的酸楚給李硯違心的贊美,她坐直了身子,板正了臉,一本正經地提醒李硯,他是帝王,不能看著一個女人的臉色過日子。錢媛之完全沒有任何挽回的必要,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勸李硯換一個人做皇後。
“昏君或明君的稱號是天下人給的,而不是您的皇後。”
沒想到蘇琬兒當著自己的面如此也如此不給錢媛之面子,李硯被堵得一愣。旋即他也聽明白了蘇琬兒這是在暗示自己懼內可恥,他摸摸自己的腦袋,訕訕一笑:
“琬兒說得對,硯才是皇帝……有什麼好怕的……”
琬兒望著李硯淡淡地笑,指望自己一兩句話就讓他拿出男人氣魄來,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此時氣氛甚好,她倒是可以趁此機會向李硯說一說呂吉山的事。於是蘇琬兒放緩了表情,柔軟了眉眼,她替李硯斟了一杯茶,緩緩開口:
“陛下,您是天子,應隨時將天下蒼生福祉記掛心間才是,至於皇後娘娘,她將陛下後宮之事處理妥帖是她的本分,陛下切不必因此而心懷愧疚。”
“嗯,琬兒說的是……”琬兒說話挺有道理,李硯也覺得自己隨時唸叨著皇後有點可笑,便可勁地點頭,對琬兒的話表示附和。
“說起這蒼生福祉,現如今這天下太平,河清海晏,國庫也能充盈。有道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趁此安寧之際,陛下是不是也應適時考慮考慮北邊的突厥王?”
盤踞金山以北的東突厥汗國,一直是橫亙中原王朝頭頂的一把大刀。以往中原王朝勢力不夠強勁,呂後當政時便一直對東突厥汗國採取了收買與打壓相結合的政策。一邊好言好語同東突厥可汗勾兌著,牛羊車馬三五不時送一點,另一邊不停加強北方邊境都護府建設,壯大邊境地區節度使的軍事實力,清剿與整肅混跡於邊境地區的零星突厥部落。
經過這些年的太平盛世,中原王朝也修養生息了挺久,無論財力還是軍事實力皆上了一個新臺階,在此時重提徵兵東突厥也是順勢而為。
李硯斟酌了片刻,對琬兒提出的動議表示了贊同。他只是有些擔心朝中暫時派不出合適的人選來擔任北伐的統領,他有些躑躅地向蘇琬兒徵求意見:
“琬兒,只是目前國舅爺怕是脫不開身,錢彪得先南下赴南詔國,協助南詔王處理南詔匪亂,這是月前便與南詔王說好的事……”
錢彪是錢媛之的堂兄,錢彧兄弟錢楷的大兒子。錢彪作為錢氏一族最有威望的武官在大德宮變中發揮了中流砥柱的作用,自錢彧進中書令以來,錢家一派雞犬昇天,錢彪當仁不讓地進驃騎大將軍,太子太保。而錢彪善戰,李硯也的確非常倚重他,無論是平亂、剿匪,還是遠徵藩屬國,都要叫上錢彪。如今錢彪抽不開身,派誰北伐東突厥,倒真犯了難。
琬兒卻一臉淡然,她柔和了聲線向李硯進言:“陛下,擊敗東突厥全靠中央軍那是愚笨的。突厥人能徵慣戰最難對付,要不然先帝怎會於北線佈局都護府,撫慰諸藩,輯寧外寇?”
“琬兒的意思是?”
“下官的意思很簡單,剿滅東突厥,軍事力量固然重要,但中央軍的勢力並不是首要的。安西與安北都護府緊扼東突厥正西、正南出口,經李家三代聖人治理,保我中原近百年安寧,其作戰能力早已不可小覷。此次北伐應充分發揮安西、安北二位都護使大人的作用,安西與安北都護府協同作戰,咱朝廷派人總攬協調即可。”
安西與安北都護府自李家高祖時期設立以來,已發展了近百年,無論軍隊建設還是作戰能力等方面皆已成熟,養兵千日,如今的確是時候派上用場了。這樣想著,李硯頷首:
“那麼琬兒以為,朝中何人可擔當此總攬協調之職呢?”
琬兒淺笑,“陛下以為,呂吉山呂大人如何?”
聽得此言,李硯並不置可否,他望著琬兒笑意盈盈的眼,心中有怪異情緒湧動。他知道呂吉山以往與琬兒有何緋聞流傳,就連大德宮變後,琬兒還被呂吉山接入呂府養了挺長時間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