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郭樾立在殿門外,他一把攔住了匆匆要往裡走的劉炳松,“劉大人可是尋殿下彙報下月冬至祭天事宜?”
“正是,下月祭天,咱光祿寺擬了一個參與人員名單,想讓殿下先過過目。可是這幾日散朝後都未能尋得殿下,這不,今日聽說殿下回了府,我便追來了。郭大人,您這是尋殿下何事?”
郭樾卻深深嘆了一口氣,搖搖頭,滿面愁容,“劉大人有所不知,最近朝中許多臣工在尋殿下,都不大尋得見了……”
“這又是為何?”
“劉大人……”郭樾欲言又止,“殿下近日來迷上了跳胡騰舞……”
劉炳松沉默了,緊握卷宗的手無力地垂下,他低著頭,與同樣沉默的郭樾對立了片刻,吶吶開口,“郭大人,殿下……殿下他不容易……咱多理解理解。他想歇歇,便歇歇唄……”
郭樾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頹然望著身後的巍峨大殿,滿心疼惜。
“是啊……他想歇歇,便歇歇唄……”
……
絲竹縹緲,紅袖飄香,李肇端坐上首,愜意地半躺在一張錦墊上,身前的幾案上擺滿了瓜果、酒菜。堂下,衣著華麗的舞娘裙裾翻飛,鶯歌燕舞,一派歌舞昇平的安逸景象。
“葉紋舟呢?”
李肇眯縫著眼吐出一塊葡萄皮。
“啟稟殿下,葉紋舟還在換衣裳呢。”身旁湊過來一張裂到耳後的諂媚的笑臉,他是周升,太常寺卿周承安的小兒子,京中有名的紈絝,終日鬥雞走狗,眠花宿柳,正事一件不會,壞事樣樣精通。
“我說殿下,最近您追我家舟兒,可是追得有些緊啊!我那五哥怕是要尋到皇後娘娘跟前去了。”周升耷拉著臉,湊近李肇訴著苦,腫泡眼,塌鼻樑,寬嘴巴,活像一隻正在吐泡的蟾蜍。
一片金光照亮了周升那被酒色浸醞得混沌的雙眼,一大盒鋪滿了黃澄澄金元寶的盒子,咣當一聲砸在了周升的面前。
“少給孤扯這些有的沒得的!葉紋舟往後就住太子府了,你讓五郎莫要再念,你也甭惦記了。改日你把紋舟的奴籍簿給孤送進府來!”
李肇目不轉睛地只盯著殿外,看也不看周升,便開口問他,“夠了嗎?”
“夠了夠了!”耳畔傳來蟾蜍臉驚喜又諂媚的回應,一陣窸窸窣窣磕頭又作揖的,聒噪的訴苦聲終於消失。李肇暗自一笑,撐著胳膊,伸長脖子繼續往殿外望去。
須臾殿外有人飛奔進殿,身穿大紅色圓領窄袖描金團花開衩長袍,腰間蹀躞帶,足蹬白色長靿靴,發髻高束,搭配同樣大紅色金邊發帶,發間一朵嫣紅的山茶花,襯得面龐越發清冷如玉山。
此人甫一亮相,便引得李肇的精神隨之一振,他坐直了身子,嘴邊噙著笑,滿眼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