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嚶嚶今日跑了一天了,並不是很有心情和老皇帝周旋,但是前來傳旨的老太監笑眯眯的,寸步不讓:“陛下不過是有些話想與王妃說罷了,王妃與安王殿下伉儷情深,陛下又怎麼會對王妃不利呢?還是說,王妃想要抗旨不遵?”
扶姞趕緊將人把曹欒找了過來,曹欒趕忙去差人去尋殿下,一邊通知府上兵衛,若是王妃執意不願入宮,曹欒定會將這傳旨的老太監拖住。
江嚶嚶卻明白,皇帝這是有備而來。她心底警惕著,但也著實好奇,皇帝到底要與她說些什麼。
從前陛下的眼裡,向來是看不見她的。對於皇帝來說,她不過是他隨手賜給李燃的一隻螻蟻。
除非,太子在皇帝面前說了些什麼。
江嚶嚶眸色漸暗,原本她還想著太子頂多會將這筆賬記在李燃的頭上,現在想想,他鬥不過李燃,便將注意轉到她身上,也不無可能。
見曹欒已經去找李燃了,江嚶嚶也稍稍放了下心,便對著那老太監道:“走吧。”
江嚶嚶深知這書裡大部分人的弱點,即便是皇帝真的想要殺她,她也有法子脫身。
含露殿依舊和它舊主在時候沒什麼不同,宮人都被保留了下來,沒日按部就班的打掃,就如同它主人還在時的那樣。
院中的梧桐樹枝葉葳蕤,宮女們在一邊的花園修剪著花枝,灑掃的宮女清理著地上的落葉。
江嚶嚶終於見到了皇帝,有那麼一瞬間,她愣了一下,幾乎覺得皇帝是被人調包了。不過是短短的幾日不見,皇帝一下子消減了很多,鬢邊的銀絲又添了幾縷,整個人宛如一個幹枯的老樹。
從寧貴妃去後,皇帝罷朝了三日。江嚶嚶發現,這狗皇帝好像比她想象中的更加離不開寧貴妃。
江嚶嚶走了過去,微微欠身問安。
皇帝站在庭院中,旁邊的石桌上還擺著一盤殘棋。看到她來了,皇帝轉身看向她,示意她坐下。
江嚶嚶也沒有推脫,十分自然的在石桌前坐下,從棋盤中拿起了一顆黑子。
皇帝站在她旁側,卻並非是想要與她對弈,而是問起了江嚶嚶關於寧貴妃的事,寧貴妃會下棋,卻很少會於他對弈。
寧貴妃說,不管是贏了陛下或是輸給了陛下,都不是件叫人高興的事。
有時候,皇帝來含露宮的時候,就會看見貴妃與江嚶嚶於棋盤前對坐,兩人開懷的說著笑,模樣親暱無比。
“從前貴妃與你對弈的時候,都會與你聊些什麼?”他迫切的想要從旁人的口中再聽到些有關於貴妃的只言片語。
江嚶嚶指尖撚著黑子,久久沒有落下。不知為什麼,她竟然有種錯覺,沒準皇後還沒死,皇帝就先瘋了。
若真如此,那皇後還能親眼見證這歷史性的一刻,也不枉她多活這些時日了。
“母妃啊。”江嚶嚶舌尖微頓,抬眸看向皇帝迫切的樣子,意外地懂了他眼神中透露的,他想聽到寧貴妃與人說起他的時候是什麼樣的。
可是當年人在的時候,他將人掰折羽翼,困於宮中,斬斷其與楊家以及宮外的聯系。如今人已經不在了,他倒是懷念上了。
江嚶嚶知道他想聽什麼,但是江嚶嚶當然不會如他的願,她將指尖的棋子放回棋碗裡,微微一笑,“她常會說起夫君幼時的樣子,陛下想必應該沒見過。母妃每每說起來的時候,都算是可惜。”
果然,皇帝的臉色變了。
江嚶嚶心安理得的坐在石凳上,欣賞著皇帝痛苦的樣子。她直接慢悠悠的滑過桌上的棋盤,捏著一顆玉子摩挲,一邊悠悠的嘆著氣:“母妃還說起過,從前在冷宮的日子……”
她向來知道怎麼往人心坎上最痛的地方戳,即便面對的是皇帝,她也未曾口下留情。
這些當然不是寧貴妃說的,但是江嚶嚶什麼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