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朝堂上不見血的殺伐算計,可從來都未曾叫這些人膽寒啊。
周太傅已經被帶下去了,如今的場地空蕩蕩的,遠處那些文官還在一邊掩面惡心著,一面忍不住唾罵著。
瘋了,瘋了,當真是瘋了。
那麼多條鮮血淋漓的性命,在他彈指一揮間什麼也不剩下了。
李燃卻像是毫無所查般,玄色的靴子踩在殷紅的血漬上,等到走到那些已經死了的罪人面前,他也未曾避開,漆黑的衣袂上便也蹭了些。
嚶嚶曾問他為何總喜歡穿這樣深色的衣裳,因為他從前最常出入的便是這樣染血的地方,或是惡劣的荒郊野嶺,從來都不能做到如李恆一般一身雲白衣袂不染纖塵。
在最後一層停下,這些罪人中還剩下一個人被刻意漏下了。
那人穿著工部最低階小吏的青衣,跪在那裡,然後驚恐的抬首看著面前宛若修羅般走過來的人,經過方才那樣的場面,他早已經嚇得精神潰散了,已經不能辨別走到眼前的修羅是何人。
身後羈押其的軍將沖李燃抱拳行了個禮,這人是二殿下特意叮囑要留下的。
就是江嚶嚶沒能說出來的那個,會被叛李燃的那個官吏。李燃之所以能這樣快將這人給揪出來,還都要依著那幾日江嚶嚶驢頭不對馬嘴的暗示,他是何其敏銳之人呢,在那些時日裡,不動聲色的便將自己手下之人嚴密的排查了一般。
一邊的文官瞧見這一幕皆是覺得一陣頭尋目眩,皆已經隱隱猜到他要做什麼了,還是有些不能置信。
隨著極為殘忍的一幕落寞,眾人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縱然他們心中還是更加覺得太子仁德是為明主,但是卻再也不敢提什麼死諫之事。
當一個人都能不在乎是否會背負著怎麼樣罵名的時候,你有怎麼能寄希望於他在意一兩個朝臣的死活。他們毫不懷疑,若是自己死諫只會禍及家人且死得毫無意義。
李燃筆直修長的指節夾著輕薄的刀刃,白淨的帕子清清楚楚的將刀刃上的每一滴血汙都擦掉,硃砂在白色棉帕上氤氳開來,像是綻放開了一片血花。
他神情並無什麼變化,抬步走到了最初說話的那個段禦史的面前,那鬍子斑白了大片的段禦史當即感覺有些腿軟,忍不住扶住了身側之人。
李燃蹙眉,站在了他的面前,微微鬆手那綻放著鮮豔花朵的白帕就掉落在了黃沙地上。
他抬眸看向段禦史,聲音清潤明皙:“此事是陛下之令,段禦史這是在斥責本殿還是在唾罵陛下?”
段禦史做為禦史,骨子裡多少帶了些不知死活的精神,即便是在這樣的心悸的時候,也還能做出一副要死諫的姿態。
此刻看著近在咫尺的李燃,他忍不住腳下往後退了一步,涼意從腳底躥入背脊腦髓之中,視線卻是落在二殿下玄色衣襟上的血跡意外,久久挪不開視線。
周圍的文官皆已經無法忍受,皆紛紛轉移陣地而去。
獨獨段禦史站在那裡,幾乎是勉強著能站穩。卻還是要倔強的抬起腦袋,扯著有些嘶啞的嗓音痛斥一通。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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