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還在那哭說著什麼,她說得肝腸寸斷,淩芷卻毫無觸動,連聽都未去細聽。
真疼也好,假愛也罷,對於大太太,即便未曾出繼,該有的禮數孝道她自是不會缺上一樣,只是若因是本主的生母便得不管不顧地對她掏心挖肺言聽計從,她卻是絕對做不來的。
做長輩的聲淚俱下,做晚輩的卻也不好在一旁幹看著,只得道,“大伯母,您莫如此,這讓下人看了豈不笑話。”
大太太聽了止了哭泣,嘴裡卻仍是不停,“小時候我最是疼你,你姐姐不懂事搶了你的玩偶,我還因此罰了她……”
這事淩芷聽過李嬤嬤當笑話說與孫嬤嬤聽過,玩偶搶是搶了,受罰的卻是淩芷,拿著雞毛撣子照腿上打了幾下,說是不敬姊姊,淩芷那時也不過三歲。
淩芷心裡閃過不耐煩,嘴裡卻道,“您這是要去哪?方才出來時九妹還在唸著您呢。”不願與她多做糾纏,只得轉了話頭。
她實在猜不透大太太的想法。
明明對她甚為不喜,卻是又時常地來拉攏於她,見她不冷不熱的,也常常惱羞成怒地發上幾回脾氣,但過不了多久又會藉著由頭示好一番。
只是像今日這般拉著她在路上哭說卻是頭一回,也不知她究竟是如何想的。
自個真的與她親近了,於她又有什麼好處?值得她這麼些年來三番五次地示好?
總不會是真的心疼捨不得自個就是了,淩芷心道。
不是她對大太太成見深,而是幾年相處,淩芷已是將她看透,大太太那樣的人,淩芷又是那樣的身份,若是真與她略微走得近了些,蹬鼻子上臉的事便也立馬跟著來了。前頭你與她多說上兩句熱絡話,她後腳就能對你的事指手畫腳了。淩芷可不想給自個找罪受,這樣不遠不近地敬著,卻是最好。
且她一個過房出繼的女兒,與生母往來過密,若是四太太不計較也就罷了,若是因此心中著惱,為難的還是淩芷。淩芷是絕計不會做這樣的傻事的。
“是了,我這是要去給姑娘們送些糕點呢。都還在水榭麼?”聽了淩芷的話大太太像是想起什麼緊要的事,也不再與淩芷糾纏,收了哭聲正了神色不待淩芷答話,又慈祥地道,“你去吧。”說著松開了淩芷的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揚長去了。
淩芷看著大太太離去的背影,想著這大太太真是越發不著調了,在這迴廊上,當著丫鬟婆子的面就敢拉著自個的手來上這麼一出,也不怕讓人知道了笑話。
哎,怪不得總被三太太五太太當槍使了。
“太太,是否要使人去打些水來梳洗?”曾嬤嬤問。雖知定是要的,卻也是依舊問了這麼一句。
果然,大太太道,“自然是要的,這個樣子如何見人。差點讓她誤了為翎哥兒相看姑娘的正事。真是個掃把星。”大太太板著個臉道。翎哥兒是她親生兒子,自來看得比她的眼珠子還重。
曾嬤嬤聽了忙吩咐道,“香雪,你去打些水,送到前頭亭子裡來。”
曾嬤嬤一邊扶著大太太,一邊在心底嘆了口氣。
自家太太不待見七姑娘,卻也見不得七姑娘只認嗣母不認生母,想將七姑娘拉攏過來。
這又是何必呢,世道如此,若真心為七姑娘好,做母親的便該遠著七姑娘些不使七姑娘難做才是。
四太太是個不愛爭的性子,太太怎的連她也看不過眼了呢?
這脾性,卻是隨了孃家的老夫人,就是看不得旁人過得比自個好。
見別人日子過舒坦了,就心裡不自在,總想翻出些花來。
曾嬤嬤眨了下已是布滿皺紋的三角眼,覺著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