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這樣,還是有無數宮女太監往前湊,身來就是奴才根,骨子裡都剔不掉諂媚的奴性。
魯慶一走,他成了東宮眾人追捧的物件,來寒暄巴結的人越來越多,都是以各種各樣的理由,陸坤拒絕多次仍是不管用,就讓文青搬來一起住,將這群跟白頂紅的人打發走。
這並非所有人都來諂媚阿諛,魯慶走了,但他留在東宮的勢力一直沒有倒,他為人爽快大方,若有哪個宮人出了什麼事,定會鼎力相助,時間一久,東宮上下哪個不心服口服,眼下來了個新掌印,脾氣秉性還摸不準,私下裡又傳他踩著魯慶的頭頂上位,故而不少人對陸坤嗤之以鼻。
趁他上位熟悉東宮事務,明裡客客氣氣喊他一聲陸掌印,私下卻常惹絆子,其中就以王青夢尤甚。
他是魯慶的心腹,為人刁鑽狡猾,他暗地裡發話,陸坤沒有經驗,起初還真在他手上栽了幾個跟頭,他還叫人跑到殿下跟前說,結果卻大跌眼鏡,殿下不但沒有責罰陸坤,還把王青夢的人數落陸一頓,又掌他的嘴,這件事雖小,卻在東宮掀起巨大風浪。
殿下都為陸掌印偏私到這地步,魯掌印陪在殿下身邊多年,都沒享受過這待遇,要想東山再起絕無可能。
而另外一邊,陸坤得知此事,並未責怪那好事的宮人,還貼心讓人捎去藥膏,私下更無刻意刁難,加之,他又是溫和待人,短短幾日內便贏得不少人心,之前還為魯慶忿忿不平的人,紛紛倒戈到他陣營,這把王青夢氣個半死。
只是,東宮的風從不消失,漸起流言,說是魯掌印為殿下所惡,陸掌印是幕後推手,至於背後做了什麼見不到得人的勾當,各種說話都有,又在一張張口舌之間輾轉,更是延伸無數荒唐傳聞。
然而身為當事人,陸坤從從容容,文青沒見過這般大仗勢,疑心道:“我總覺得這事有蹊蹺,會不會是有人故意放出風聲,把全部髒水潑到三哥身上,到時候假的都說成真的,殿下再信您,也難免被這些無妄之辭左右。”
陸坤淡淡道:“殿下不是這樣的人。”
他不作為,不出手,彷彿是東宮之外的人,任由風雨沸沸揚揚。
天色晚了,文青起身離開,對方悻悻走了,抬頭看了看空曠的西屋,已是人去樓空,於是收回目光,剛想進小屋,廚房傳出細微的動靜,疑心聽岔,又細細一聽,院內泛起紛紛揚揚的落花聲,鳥蟲窸窣,除此之外再無雜音。
兩位新舊掌印的風雨,鬧得再厲害,也只是奴才間的事,錦玄除了對魯慶的離開有些傷感,但日夜看著陸坤在眼前,漸漸的,也就不再那麼惦念了。
文華殿,正和杜言喻聊天,錦玄無意看見謝瀛延伸往這裡瞥,於是朝他看去,謝瀛一對上她的眼神,臉色變得有些難堪,立馬掉轉開視線。
錦玄心裡納悶,下學後更是注意到謝瀛避得遠遠,她在最東邊,那他就在最西邊,彷彿視她如洪水猛獸。
回宮路上,特地沒坐輦,錦玄突然止步,身後一群宮人急急頓足,卻是臉貼著後背,你撞我我撞你,好不狼狽,換做往日,錦玄還有心情開玩笑,眼下卻有些心煩,“不許再跟來。”
身後仍有腳步聲響起,她擰眉頭止步,回頭欲斥,卻見了陸坤站在身後,目光柔柔,微笑如春風,令人不忍責怪,“殿下不讓他們跟過來,是嫌他們煩,奴婢瞧您走了一大段路,腰痠腿乏,想必極為勞累了吧。”
本想問問他怎麼也跟過來了,被他這麼一提醒,錦玄還真覺得腿腳痠麻,走不動道了。
她掃了一眼身後的宮人,屏氣斂聲站在原地,頭也不敢抬一下。
錦玄微偏著頭看他,“陸坤,你蹲下來。”
陸坤依照她的吩咐,在她面前蹲下身,後背倏地一沉。錦玄雙手環住他的脖子,整個身子都掛在他後背上,展顏一笑,“你揹我回去。”
少年的氣息大半噴灑進了他耳朵裡,陸坤有些不大適應。他是不習慣與人觸碰的,甚至上一輩子,跟林兒成了對食,她不喜歡跟他同屋同床,他遷就她,搬到隔壁屋裡睡去。
看到這個年輕的宦官耳根子微微泛紅,錦玄捂嘴輕笑,怕讓人瞧見,雙手掩著兩頰,悄悄問道:“耳朵都紅了,你可是覺得害羞?”
陸坤連忙道:“奴婢沒有。”
他身體裡哪處癢癢了,撓不到,摸不出,越發叫人難受,錦玄說完就見他不止耳垂微紅,連臉頰都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紅意,哈哈大笑,拎著他耳朵,“還不肯承認。”
陸坤無奈,微垂下頭,“殿下要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