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剛遇了大火,軍中便減少了火燭供應,周遭倒是有些伸手不見五指的意味。
其中一人望了一圈四周黑暗,渾身打了個哆嗦,顫聲道:“兄弟,你說,那些燕國人,會不會從這裡沖出來?”
旁邊那人繫著褲腰帶,不以為然道:“他們哪裡還有膽量回來?再說了,這四周都是峭壁,他們還能從山……”
話音未落,黑夜中突然傳來“嗡”的一聲輕響。
那人捂住喉嚨,撲倒在地。
身邊另一人驚得目瞪口呆,就要發聲示警,又是一聲“嗡”鳴。
另一人話不出口,同樣栽倒在地。
鮮血從他兩人剩下肆意流淌,黑暗中,走出一夥人來。
短弓短刀,一身山泥塵埃。
武慎立在眾人之前。
他看了看狄軍駐紮方向,分別朝左右滑出兩個手勢。趙恬立即點頭,朝一側潛伏而去。
五百老兵,潛入關中。
山巔之上,姜杉搭著兵卒手臂,踏上山上平坦處。他行到崖邊,望著城中營帳,輕喘幾聲。
他本就體弱,卻還是堅持,要隨將士一同爬上這山頭。
若是要他從峭壁上徒手下去,那是絕不可能的。
但這已經夠了,他已經放出一個訊號,他願意與這些將士出生入死。
況且,立於山巔,山下龍嶺關自然一覽無餘。
他親自做的計劃,他便要親眼見到實施。
無論成敗與否。
此時從山巔俯視,能見到營帳中零星火光。
狄軍將士們,同樣陷在香甜夢中。
他們或許會做夢,明日斬殺敵首,連升三級,隨後光耀門楣。他們也有家人,在那狄國遠方,殷切企盼他們回家。
狄人,燕人,有多少不同?
久遠之前,天下大同,難道都只是一句空話?
姜杉知自己命短,便總喜歡思考。
人們總是行色匆匆,為生存,為國家,為父母,為孩子。忙忙碌碌,終其一生,重複著別人的故事。
唯有思考,使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