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師陰微微一笑,徑直走到郝瑞對面,拱手行禮,“失禮了。”說罷,便在桌邊坐下。
郝瑞舉起酒杯,如若與老友對談,“年紀輕輕,何必為董賊做事。”
山師陰與他碰杯,“我若說是為大燕,你信與不信?”
郝瑞微微愣神,卻是含笑飲下,放落酒杯,“我信。”
刀子酒,滾喉而過。
山師陰以袖掩面,共飲一杯,“你信我,我卻有一事不明。”說罷,親手為兩人滿上。
郝瑞再舉酒杯,“但說無妨。”
山師陰卻未飲酒,反而抬起手腕,將杯中酒水緩緩灑在地上,“如今朝局,便如這杯中之水,傾杯一倒,覆水難收。郝大人乃是聰明人,又何必做這出頭之鳥?”
郝瑞看著酒珠點滴滾落,反問道:“你至今為董蠻武殺了多少官員?”
山師陰垂下目光,沉聲道:“很多。”
郝瑞望向山師陰臉龐,繼續問道:“有幾人,如我這般冥頑不靈?”
山師陰嘆了口氣,“不少。”
郝瑞哈哈大笑,站起身來。
楓叔向前一步,唯恐郝瑞異動。
山師陰卻是擺了擺手,示意楓叔無需擔心。
郝瑞並不在意楓叔動作,自顧自背過身去,“董賊所為或許有幾分道理。亦或許我等便是這般不明事理,明知潮流難阻,卻仍逆流尋死。但你,可曾聽過這樣一個故事?”
山師陰拱手躬身,“還請賜教。”
“開天闢地以來,世分東西二方,同生天地,卻又大有不同。傳聞,上古有滅世洪流,西人造舟以求自保,而我東人,卻是眾志成城,視死如歸正面以抗,終使血脈繁衍,天下繁榮。”
山師陰皺眉沉思。
郝瑞輕撫顎下短須,“先人尚且如此,我等後生,又怎麼能做不到?”他仰起頭來,望著無月之夜,“烏雲遮月,與其營營茍且,不如撥雲見月。”
“這事兒。”他低下頭來,看著紅袍雙眼,“總得有人開個頭吧。”
山師陰站起身來,“可你根本見不到那一刻,今夜你就會長眠此地,絕無倖免可能!”
“我都明白,我也是怕死之人。可是……”郝瑞灑脫一笑,“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山師陰渾身一震,深鞠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