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老太爺眼皮不抬:“無稽之談。”
“說季家殘殺公主。”
葛老太爺嗓音幽幽:“子虛烏有。”
“說季傢俬刻季氏玉璽擬寫詔書,意圖篡位。”
“私刻玉璽?”葛老太爺笑了笑,“那季宅封了二十年,這二十年間那枚私刻玉璽可曾現世?”
“未曾。”雲清瀾低聲應道。
葛老太爺對此卻並不意外:“不存在的東西,又如何現於諸人眼前。”
雲清瀾一愣:“您是說···直指季家謀逆的季氏詔書根本就不存在?”
“季氏詔書確有,”葛老太爺的聲音沙啞緩慢,“可那枚朝中上下找了二十年的季氏玉璽,卻根本就不存在。”
“這···”
若無玉璽,又何來季氏璽印?
雲清瀾不解其意一時滯住,葛老太爺就半闔著眸子繼續道:“李和季,所差不過一粒米。”
印有季氏璽印的詔書是在金鑾殿上被發現的。
時稷元國君訪朝,李玄臻在金鑾殿大擺宴席宴請秦雄和朝中重臣,宴上賓主盡歡滿座怡然,熱鬧下甚至還草擬了兩國和睦的往來詔書。
李玄臻醉眼朦朧地在詔書上落下印,可待到第二日,那金案龍桌上的一紙詔書上卻赫然是個季字。
此時詔書尚未在眾臣面前宣讀送與秦雄,一旁也只有呂蓮生、葛仲牧幾個近臣。李玄臻勃然大怒,不顧眾人勸阻直將季家人全都悉數下了獄才令人徹查此事。
可查來查去,卻發現竟是那玉璽上不知何時沾了粒飯黏子。
這飯黏子成了精,趁著眾人酒過三巡無人在意往李字頭上當頭一黏,穩穩當當,不偏不倚,從此李多一點,就成了季。
眾人虛驚一場,剛拍著胸脯嘆了句好險,轉頭又想起件別的事。
當時季家已被陛下給下了大獄,這個時候你再讓陛下出來說是一場由飯黏子引出的誤會,那不是把武昭皇帝的臉皮當瓜皮?
老虎屁股摸不得,皇家顏面丟不得。
是以眾人商量一番,決定給季家找點不痛不癢的小過失。
季鴻儒兩朝元老身居高位,這麼多年下來經手的事數不勝數,難保不會老馬失蹄行差踏錯,他們只要找點小過失做做樣子,替陛下敲打敲打季家,也順便給陛下遞個臺階。
眾人說幹就幹,可難的是找來找去,卻發現季鴻儒為官四十年兩袖清風,就連其下的一眾族人在朝中都是兢兢業業,除了給陛下上的諫言摺子太多招陛下煩眼外,其他別說什麼小錯誤,就連一粒飯黏子,都沒多貪過。
眾人急得滿頭大汗,一個個都拿出了要翻遍季鴻儒祖宗十八代的架勢。可還沒來得及給季鴻儒找出什麼莫須有的罪名,下面那些不知內情的秀才學子就先按不住勁了。
他們自稱儒生,烏泱泱地跪在金武門外,頭撲稜稜地磕在地上,一邊高喊著季老先生致忠致潔,一邊求陛下赦免季鴻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