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專業就是小偷小摸,隱蔽性強,我們倆光顧著說話了,沒留神他什麼時候擠過來的。陸天宇也嚇了一跳,又怕他哭聲太大引起病人騷亂,低聲安慰他:“不會傳上你的,那個感染者是半多月前取的血,潛伏期結束後陸續變異,才把這事鬧出來的。都這麼久了,針頭肯定換了好幾撥了,你放心吧。”
魏三兒還哭,我拍了他一把,低聲數落他:“哭什麼,你已經感染一種病毒了,就自動對其他的免疫,得不上!趕緊進去找人拔針,把針頭按緊了,不然紮透血管才要命!”
他這才知道害怕,趕緊去找人拔針頭。
陸天宇嘆了口氣:“你要減肥還是回家鍛煉吧,病人家屬都要炸了,這院長和上層得逮起來一批,醫院肯定也得徹底整改……”
對啊!有醫鬧!我好歹也是個輔警,得盡我一分力才行啊!我拉著陸天宇問:“人呢,我也得過去看看!”
魏三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擠過來,悲憤地說:“我也得找他們!我得當面啐他一臉!我要是變成了小蘿莉,也得把他們都感染上,還得讓他們免費給我做個好鼻子,不然這世上沒天理了!”
這家夥正糾纏著,外面忽然有人尖叫一聲:“有人要跳樓!”
我跟陸天宇對視一眼,都把頭扭向外面,豎耳聽著動靜,只聽又一道尖利的女聲喊道:“頂樓有個白大褂跨在樓道窗邊上,要往下跳!”
這間醫美醫院可不是那種三層四層的小樓,而是在一座商住兩用大樓裡包下了幾層,能坐電梯通到十一樓頂。要是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屍體基本就拾不起來了。陸天宇立刻往檢驗室跑,我想上去看看,又怕來不及,連忙拉了魏三兒一把:“你跑得快,你先上去看看,千萬別出人命!”
魏三兒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按著針眼,小聲嘟囔著“這樣的人死了都不冤枉”“我就知道他們家做的這破鼻子不行”,還是聽話地跑上樓了。
我打電話報了警,看電梯間堵得厲害,狠了狠心也進了安全出口,順著樓梯一層層爬上去。
空蕩蕩的樓梯間只聽見魏三兒的腳步聲,很快就連腳步聲都聽不見了,唯有我自己沉重的腳步和粗重的喘息,每跑一下膝蓋就嘎吱嘎吱地響。我現在是真後悔結婚之後就不好好運動,值夜時偷偷吃烤串、喝可樂了。
要是早點減肥……
唉,要是早調到超英管理辦公室,早種上病毒多好!我就能從外面飛上去,不用爬這個樓了!
我一邊爬一邊胡思亂想,不知不覺竟真的爬上了十一層,只是爬上來時已經累得眼花耳鳴,汗水順著脖子往下灌了。
好在情況還不算不可收拾,一群白大褂圍在視窗,跨在窗框上那位還沒來得及跳樓。魏三兒按著止血棉,露著一個歪鼻子攔在他們面前,好說歹說勸病人家屬們別上手打人,幾個美少女領著彪形大漢和能打能罵的老太太們圍在樓口痛罵黑心醫院,恨不能立刻把大夫拉下來打一頓。
一位阿姨指著魏三兒的鼻子說:“你的鼻子也是讓這個黑心醫院的黑心大夫做壞了的吧?你怎麼還護著他們,咱們這些受害者應該站在一邊啊!”
“我這不是……”他摸了摸鼻子,眼中閃過一絲慚愧,剛搖搖頭,忽然又激動地跳起來:“我不好意思什麼,我鼻子不是他們弄壞的,可我也紮了感染針了啊!”
不好,這個不怎麼堅定的救人者也要被患者家屬忽悠到自己一隊裡!我拼命擠到激憤的家屬面前,抓住變節的魏三兒,攔在暴怒的人群,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大聲呼喊:“大家冷靜……別動手,警……警察馬上就到……”
幸虧我身上帶著輔警證,拿出來亮給他們看。群眾知道警察要管這事,總算冷靜了一點,不再喊打喊殺。我長出了口氣,回過頭對著後面瑟瑟發抖的白大褂扯扯嘴角,邊喘邊說:“我是鹿江分局……桃源街派出所……”
輔警兩個字還沒說出口,騎在視窗的白大褂好像突然受了刺激,扒開同事就往下跳。
我拼了老命跑上來,就是為了阻止這場慘劇,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跳下去!
我猛地喊了一聲“魏三兒”,自己一擰腰一蹬腿朝視窗撲去。魏三兒雖然被美少女患者和家屬們蠱惑了一下,但還是明白什麼重什麼輕,在我一吼之下如閃電般轉身沖向窗戶,抱住了那位一腳跨在窗外的大夫的腰。
可他一著急又忘了控制速度,整個人就像一顆大炮砸到大夫腰上,只聽兩聲慘叫,原本跨在窗戶邊的大夫也被他砸了出去。
幸虧我對付超英病毒感染者一年多,別的沒練會,地堂十八滾……呸,就地一撲撲得還是相當熟練的,又是腰一擰腿一蹬,飛身上去抱住了一條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