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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塞羅那,阿彌陀佛 (5 / 8)

但老陳是個怪人,我早就習慣了,他開啟門示意我進去。我細細打量他屋內的陳設,該怎麼向你描述才好呢?藝術家的房子裡,是顏料和薰香混雜的味道,老舊的紅木椅,磚紅色書架,窗臺的七絃小築和幾個石膏像,老式錄音機,一整箱的黑膠片,以及素雅的淺灰窗簾,上面的花紋是千年前的馬車。石英座鐘旁擺了很多佛教徒喜愛的東西,轉經輪,法器藏鈴,《藏本願經》。

最近兩年,我刻意去了解有關繪畫的東西,看了無數本美術鑒賞書,也走進他名氣大過半邊天的美術圈,令我驚訝的是,知道老陳的人很多,知道他就是老陳的人卻很少。所以關於他的過往,近兩年來輾轉多處費盡心思才知道一些。

我回頭看他,才發現老陳就站在我身後,我一轉頭,兩人之間只有令人心跳的距離。他沒說話,我們相視沉默。

“好久不見。”相隔兩年的第一句問候,我們沒有了當時的親密,畢竟曾經對佛祖承諾,西班牙的分開結束了一段美麗的愛情。

他不說話,伸手揉揉我的頭發。

“給我看看披肩,我想念它很久了。”

老陳走進臥室,從落地掛衣架上取下披肩遞給我,我將臉埋進去,淡淡的煙草香,是他的味道。我想的是,放在這麼明顯的地方,是不是每天一睜眼就會想起我,想起我們令人醉心的異域旅途。

我抱著披肩縱身一躍趴到他松軟的床上,他抬頭看我,我第一次從他眼裡看到這麼深的笑意。“我今晚睡哪裡?”我抬起頭望向他。

老陳看著我正摩挲被單的雙手:“你不把我的被單攥壞的話,可以睡這裡,我睡客房。”

“好的!”我翻過身四仰八叉地躺在他的床上打量他的房間,半晌,才明知故問:“牆上掛的畫怎麼都是黑白?”

他也抬頭去看:“是水晶蘭,沒有葉綠素,所以是黑白色。”真壓抑啊,這些畫。我手一指對他說:“我要畫這個,送給你。”老陳安靜地調顏料,我不滿:“我要畫彩色的。”

那一刻的我對老陳作品的認識停在世人所看見的光、影、色彩和西方文藝複興時的風格。可是我也憑著對他這個人的認識盡力去猜測他每一幅畫在表達些什麼。

結果當然並不好,你要知道,我幼兒園參加小朋友繪畫大賽都只能得一個安慰鼓勵獎。我努力用到他調好的每一種顏色,最後紙上和東北亂燉沒兩樣。停了筆,窗外不遠處煙花竄上天空,霎那燃盡浮華絢爛。

我關上燈,和他並肩站在窗前,煙花的光瞬間照亮室內,又瞬間如退潮般歸為寂靜。我突然開口:“當年的縱火案你是受害者對嗎?”

身邊的人只有一瞬的驚異和漫長的沉默。

“你本可以去查清事實,為什麼要說是你做的?”我轉頭看他,老陳的眼裡只有冰冷淡漠。

“你兒時遭受的山體滑坡根本不是意外,你的作品都埋在廢墟裡了是不是?”他並不樂意聽見這些,突然靠近用力,我一下子撞到他懷裡,話語被吞沒在綿長深入的親吻中。我沒見過這樣的老陳,像大醉了一場似的冷漠而暴戾。

我推開他:“還有那次畫展,被詆毀是牢獄裡待過的人的作品全燒了個幹淨,你怎麼不上訴不反抗?”他的臉近在咫尺,目光清冷地看著我,壓著怒氣低語:“不要說了。”

我搖頭,看著他已發紅的雙眼:“你為什麼從來不為自己辯解還要去承擔所有的不公?”我握住他的手腕,上面的三道嚇人的粉紅傷痕蜿蜒著,“你只穿長袖衫就是為了遮住這些疤痕,不是嗎?”

我將他的袖口一把推到手肘以上,上面精細的文身因為時間久已呈灰青色。我的手指覆在上面,一瞬的溫存,忍了許久淚水在此刻泉湧般流出來。他手臂的圖案是被毒牙戲弄過的水晶蘭,一朵一朵絕望綻放。

而他只用憤怒的親近一遍遍警告我:“不要說了。”

他沒有回答我的任何問題,在他的沉默和濃墨般的眼睛裡,我看見了想要的答案。

“陳懷讓,為什麼我現在才遇見你。”

我更樂意把兩人在那天的相見叫做夜裡的幽會,留給我的不僅眼淚,還有親吻,也是不錯的回憶。

6.

三千繁華,彈指剎那,百年過後,不過一捧黃沙。

老陳不會知道我的業餘時間都在做些什麼,好在我的付出有回報,他逐漸願意敞開心扉和我說些話。有次我來杭州見他,我說:“我們去旅行吧?就我們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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