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小能說完才反應過來,站在自己旁邊的這個人,可能也是個“慣抄”,可能也是個“威脅別人給自己題抄”的同學,就趕緊噤聲。
江婷安看上去卻沒什麼反應,好像完全沒有代入地:“討厭他們就不給他們抄,這種人,就不能給他們抄。”
“那你……”熊小能小心翼翼地:“你做過弊嗎?”
江婷安一愣,她從沒想過,居然有人會問她這種問題,就假裝認真地:“當然作弊,平時交白卷,兩次考試作弊,兩次都是年級第一。”
“……”熊小能驚呆:“怎麼會……”
“我記得我抄了年級第一的化學和生物卷子,”江婷安一臉認真回憶的樣子:“有時候有看不清的,就隨便選一個看起來好看的。”
看到熊小能驚恐的目光,江同學仔細想了下,可能自己在她眼裡,就和逼迫她的人差不多,好像也沒差很多,只有一點細微的差異,江婷安覺得還是得解釋一下:“我也很討厭勉強別人的人,我問了第一願不願意給我抄,我可以給她錢,她沒猶豫就同意了,所以我就抄了。”
然後又打包票地:“你放心,知道你不願意給人家抄,我以後也不會問你的。”
熊小能一哆嗦:“就不能不作弊麼……這樣對別人的名次也有影響啊……”
江同學望天:“其實我也不想,畢竟交白卷比較輕松,不然整場考試都要一直寫字,很累。可是吧,一想到班裡前幾名的好學生每天都要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我,就不想讓他們好過。”
熊小能大概明白了江婷安的意思,作為好學生的她自己,猛地看到江同學這種女生,也會有點兒討厭的情緒的。
就是,你努力半天,得到的,還沒有她毫不費力得到的東西多。並且這人看起來還不是很謙虛的樣子,人說韜光養晦,悶聲發大財,江婷安不討人喜歡,根源是因為為人太過高調。
熊小能明白自己就是長相平平,個子不高,家境也很普通的人,江婷安的世界,離她還是有些遙遠的。
雖然她給自己和江同學都下了定義,如果不是有那天的那場相遇,可能倆人也不是能湊得到一起的人,可是那場相遇已經發生,總歸是有了羈絆。
正在熊同學胡思亂想時,又聽到江婷安大笑:“哈哈哈我逗你的,一分是一分,零分就零分,作弊多辛苦啊,還要等著別人寫完自己才能寫,不過我確實考過第一,那時候同學都議論,說‘江婷安考第一,國足都能出線’,所有人都覺得我是作弊的,老江頭也一樣。”
“後來呢……”熊小能感覺有點兒抱歉。
“後來,後來我就想證明自己啊,”江婷安掰著手指頭玩兒:“我就都交白卷啊,是不是一勞永逸地證明瞭我真的沒有作弊哈哈哈哈。”
熊小能:“……”
江婷安又慣性走神兒,過了一會兒,聽見熊小能問:“你爸爸媽媽也被找來了嗎?”
江同學點頭,想想老江頭一定在裡面合理地討價還價,就還是比較放心地:“我爸來了,我媽在醫院快生了。”
“???”熊小能震驚地書包都掉了,每一次江婷安的話都很簡短,但裡面總是蘊含著巨大的資訊量:“你媽媽要自己孤單地在醫院嗎?”
江婷安搖搖頭:“孩子不是我爸的,我爸不用去。”
“??????”熊小能這回是下巴都快脫臼了。
江婷安看她這副樣子,通俗地解釋了一下情況:“我爸我媽在我初中的時候離婚,然後分別組建家庭,我親爸和後媽的孩子馬上滿月,我親媽和後爸的孩子還有兩個月出生。”
“……你家真熱鬧,我爸我媽最近也在鬧離婚,”熊小能扶起下巴,撿起書包,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把這句話說了出來,說出來以後又覺得有點兒羞恥,自我安慰地:“我有時候會想,他們在一起不幸福,要是離婚了,可能對誰都好,而且平時過年,我能拿到兩份壓歲錢,如果他們離婚了,每次過年,我就能從四個人要壓歲錢了。”
熊小能一雙眼睛閃動著對零花錢的渴望。
江婷安搖頭,第一次表情有些迷離,眼神落到非常虛無的遠處:“不離婚的時候,有一個親爸和一個親媽,剛離婚的時候,親爸帶回來一個後媽,親媽帶回來一個後爸,後來當你接受他們離婚了,親爸就變成了後爸,親媽變成了後媽,你變成了多餘的。”
熊小能再一次震驚,震驚江婷安居然能說出這麼不符合她膚淺外表的話,雖然也沒有什麼深度,但是從江同學嘴裡說出來,還是讓她覺得非常吃驚的。
吃驚之餘,一面慶幸自己爸爸媽媽沒有離婚,一面覺得江同學好可憐。
可是這種同情之心沒有持續一分鐘,先是江婷安一張臉笑得甜美的讓人心顫顫,讓你恨不得把自己都送給她,熊小能受到了第一層暴擊,盡管江同學很可憐,但是她真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