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太後應當也不知,涼妃的丫鬟——寫這份血書是為了什麼。”
太後面色有些微猙獰,片刻雍容華貴地笑:“涼穆王還說這些做甚麼?橫豎……”太後攥著短刀一步步走近:“哀家正要將涼穆王送去與涼妃團聚,涼穆王也不必一人在世間苦苦思念了。”
太後面色神情慈和溫柔。天穆看著逼近的短刀,一動也不動。
高牆上的土窗外有風勁厲刮過。
“母後。”
太後渾身一僵,慢慢回身。
涿帝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抿著唇,面色平靜地看著她。
太後面色有一瞬極度慌亂,不過眨眼便收了刀子迎上去:“涿兒深夜過來作甚?此地陰寒,涿兒快回去罷!”
涿帝看著太後慈愛的臉,淡淡道:“母後,朕都聽到了。”
太後忙道:“涿兒聽到的,都是這人胡攪蠻纏的謬言,想來在這暗無天日的牢房待著失了魂,莫要理他。”
涿帝避開太後殷切的眼,眸光有些失神:“母後,涼妃怎麼死的?”
太後看著自己的兒子,沒有說話。
涿帝輕輕道:“從小到大,涼妃待朕如親子,而母後你……很少來看朕。”涿帝慢慢撅住太後的雙臂:“朕只要母後一句準話……涼妃之死,與母後無關。”
天穆在旁靜靜看著,面上神色難辨。
太後突然笑起來,笑到氣息難續:“涼妃久得聖寵,我用盡心血,先皇亦不曾多看我一眼!我一族空有華銜,朝堂失利,人心鄙薄,日漸衰微!而我的孩子,從他出世之日起,為人母者想要見他還得經先皇的三重旨!”
太後抬手撫上涿帝的臉:“可是這樣一個賤人,竟然養了我的孩子十餘年……”太後眸中血紅,尖銳,冷厲,閃著狂躁的光:“皇上……與哀家有關,你又當如何?!”
涿帝渾身狠狠一顫,有血絲沿著唇邊潺潺流下,他越過太後肩頭望了一眼,靜靜重複道:
“當如何?”
他面上青白交錯,慢慢又問了一遍:“母後問我當如何?”
太後落淚,緩緩道:“涼黨勢大,日後必將危害朝堂社稷,涿兒這是何苦?!”
涿帝慢慢笑起來:“母後要涼妃母子消失,原來竟是為了朕……倒是朕的不是。”
他掩唇重重咳了幾下,道:“……母後,今後暫且在養心殿好生調理,若朕得空,會去看看太後的。”
太後終於失了儀態,扯住涿帝兩邊袖子低叫:“皇上這是要為了兩個無足輕重的外人將自己的母後幽禁?涿兒你怎麼能?!”
涿帝任太後扯著,眸光如死灰般,慢慢道:“於朕而言,倒是母後更像外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