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城冷笑一聲:“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在仙雲谷,你第一眼看見我手上的鐲子,不就將我認出來了?費明回京那次,你就已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搞清楚了吧?”
崔叔明點點頭。林婉城抬頭看著他,滿眼譏笑:“那你說我該不該恨你?你娶了我,卻將我拋棄在深宅裡,你知不知道,那五百多個日日夜夜,我是怎麼熬過來的?
我家人被流放之後,你母親立刻翻臉,數九寒冬,淺雲居甚至連一塊柴炭都沒有,是落紅她們整夜抱著我,我才沒有被凍死!現在,她死了,死的那樣悽慘,兇手卻逍遙法外,你告訴我,我應不應該恨你?!”
林婉城總以為這些事都過去了,過去了就可以不用傷心,卻沒想到驟然揭開,還是徹骨的疼。
崔叔明慢慢走過去,站在林婉城身後,他甚至可以感受到林婉城的身體在顫抖。
崔叔明伸出手想去撫一撫她的肩膀,手伸出去,到底又停在半空,他低低道:“婉婉,我懂了。你是應該恨我。”
林婉城倔強擦一把淚:“所以,就請崔將軍以後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了。以前的事,總會隨風散去。落紅的仇……是我無能,仇人已經站到一個我無法企及的高位,百年之後,我自會親自去向落紅謝罪。咱們就是天上一南一北飄來的兩片雲,偶然相聚,便是離別,從此你南我北,再沒有見面的時候。”
崔叔明靜默了好一會,才深深吸一口氣:“如果仇恨是你的心結,我自會幫你解開。但是,想讓我不再糾纏你——”崔叔明堅定道:“不可能!”
林婉城冷哼一聲,道:“你幫我解開?你怎麼解?一個是你生母,一個是你表妹,你難道還能大義滅親?如果你真的狠下心,我反而更加鄙視你,一個連至親都能痛下殺手的男人,實在讓我覺得不寒而慄……”
崔叔明悠悠道:“如果她不是我生母,不是我的表妹,而是我的仇人呢?”
林婉城眉頭一皺:“你什麼意思?”
崔叔明臉上露出狠厲的笑容:“你不用管。總之你記住,林婉城,你,只能是我崔叔明的女人。別人想要欺負你,可以——”他冷冷一笑,“先問問我手裡這把劍答不答應!”
崔叔明說完,轉身就往外走,走了一半,他忽然又停下來:“今日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蔣傑那裡我自會讓她受一點教訓,不然,她以為我崔叔明是泥捏的嗎?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敢動我的女人!”
崔叔明微微一頓,將聲音微微放緩,沉聲道:“你早些休息吧!”抬步就走了出去。
當晚,林婉城失眠了:崔叔明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崔佟氏她……還有崔叔明那個家夥,每次都瘋瘋癲癲的,一會兒是個霸道總裁,一會兒又像一個流氓地痞,真是……真是……林婉城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個準確的詞來形容。討厭嗎?似乎也不盡然……
第二日,林婉城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起床,安蘭給她梳洗時,覷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道:“小姐,昨晚沒有睡好嗎?”
林婉城打了個哈欠,慢慢點點頭。安蘭一邊將一隻鎏金牡丹釵插在她的頭發上,一邊猶豫道:“可是在想崔將軍嗎?”
林婉城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一副還未睡醒的樣子,聽了她的話,想也不想就點頭。點完頭才意識到安蘭的問題,她猛地一驚,徹底清醒過來,撅著嘴氣道:“誰說我在想他!想那個混蛋有什麼好?有那會功夫我還不如看本醫術來的實惠,我只是……只是對昨天白天的事心有餘悸罷了。”
安蘭心裡嘆一口氣,慢慢道:“小姐,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林婉城慢慢撥弄著妝臺上的一隻珠花,心不在焉道:“跟我還有不當講的嗎?”
安蘭抬頭看一眼四周,絲竹在專心鋪床,院子裡,遠遠有兩個小丫鬟在灑掃。她定了定心神,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