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不信就別來呀。”
“信信,死了也要來。”
他一抹油嘴,拍腿大笑,沖著電視說:“鳳丫頭騙你嗒!去了可沒個好歹唷!”
他大口吃著,喝著,莫名覺得今兒的酒菜都格外有滋味,特別是那罐頭,肉感油香十足。
他把一條肥厚的舌頭伸進去,沿著罐頭內壁嘖嘖地舔著,越舔越香,越舔越過癮。底端舔不著了,他勾著焦黃皸裂滿是胼胝的粗大指頭,用堅硬如龜殼的指甲抹上來一團油汪汪的肉渣子,連著指甲縫裡的泥垢一塊嗦進了嘴裡。痛快!痛快啊!
他躺在床上,渾身發汗,兩條腿窸窣來窸窣去,腿毛紮得面板很是癢癢。他伸手抓了把,感到胸口沸騰,如同烙鐵,腦子裡卻輕輕飄飄,好像大腦小腦錯了位,眼睛不在眼睛上,鼻子也不是鼻子,咂咂嘴,一股沖勁的強氣從腳底板貫通到天靈蓋。
“...嫂子,好嫂子,可想死我了...”
他乜斜著眼去瞧電視,噯?電視好像長了腿,會跑,會晃,他好容易才用腳固定住了。螢幕好似一面洸灩灩的風月寶鑒,倒映出一個恍若神仙妃子的美人,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體態風騷,妖妖趫趫,正撥著指尖脫衣裳。
“鳳丫頭...”他吃吃笑著,伸手去摸那玉露般的香肩。
美人嬌嗔著推掉他的手,媚眼如流,嗓音輕軟:“來...”
他起了身,赤著腳,急不可耐地追著美人。美人扭著腰肢,一步三回頭,三步卻已是在遙遠的鐵軌那端。
“鳳丫頭,等我呀...”
他踩著一格一格的枕木踉蹌前行,彷彿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雲端裡,險些摔了個冰冷的跟頭。再抬眼,美人有一瞬間幻化成一個蒼白兇狠的小女孩的身影,一眨,又成了滿頭珠翠瓔珞的美人鳳哥兒。
美人不再逗弄他,停在原地巧笑,解了衣釦,一件件褪去。
他大喜,狂奔而去,美人越脫越輕薄,越褪越白淨,白得風流,白得刺目,白得龐大而透明。扭曲的美人張開膨脹的漆黑口洞,“嗚——”的一聲尖嘯,刺破了沉悶的夜空。
高主任冒著大雨跑到他們家門口,收了傘,喊一聲:“小禾啊!”
“高主任?”紀禾有些詫異,隨即反應過來,“您先進來吧,外面風大。”
“是啊,這雨下的,跟天河漏了底似的——唷,吃飯吶?”高主任看著一桌噴香的飯菜說。
“是呢,您還沒吃呢吧?”紀禾沖陳祈年揚了下下巴說:“去拿副碗筷。”
“哎哎好孩子不用啦,事兒說完我就走,說完還得跑下一家呢!這一早上跑來跑去的,連口水也沒沾舌頭...”
陳祈年聽到說不用,就沒動了,被紀禾瞪了一眼,才站起身去廚房。
紀禾笑說:“高主任真是辛苦,您坐下說吧,權當溜溜牙縫,就是我們家也沒什麼山珍海味,都是些家常便飯,您別嫌棄。”
紀禾又把雙胞胎趕下桌,小聲說:“去去去,看電視去。”
雙胞胎捧著飯碗,欣然跑到電視機面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