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水吧那,打發一個侍仔拎了兩筐酒過去。
上班前來得匆匆忙忙,飯沒吃幾口,現在正餓得慌,她叉起一塊做果盤用剩下的西瓜,剛送到嘴裡,馬飛飛旋風似的飛奔而來,搡開她就往冷盤室裡鑽,留下句莫名其妙的話:“別說我在這!”
紀禾給他搡得嗆了口,滿頭霧水間鄺儀又風風火火地跑過來,咬牙切齒地喊:“馬飛飛!馬飛飛!”
她東張西望,問紀禾:“禾姐,你看到馬飛飛了嗎?”
紀禾搖一搖頭:“怎麼了?”
鄺儀臊眉耷眼,不答反問:“禾姐,你跟他認識這麼久,肯定很瞭解他,馬飛飛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啊?”
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紀禾想了想,想到那盞風流嬌豔的燈芯兒。
燈芯兒去年冬天就跟著一個日本富商走了,說是要遠渡重洋去日本結婚生孩子,可把馬飛飛氣得夠嗆。
本來就已經恨透日本人了,經此一出更是不共戴天之仇,消沉當中的馬飛飛恨不能殺光所有日本鬼子,但這幾乎不可能實現,於是為了洩憤,馬飛飛夜裡偷偷跑到街上砸爛了好幾輛豐田汽車。
據她所知,燈芯兒走後馬飛飛就再沒去過白石路了。
雖然燈芯兒並非女孩子,而是成熟嫵媚的大女人,但只有個例的話,也很難總結出型別吧。
紀禾還是搖頭。
鄺儀更加頹喪了:“連你都不知道...”
她失魂落魄地走了。
紀禾推開冷盤室的門,看到馬飛飛龜縮在一筐黃橙橙的木瓜後面,心驚膽戰地問:“她走了?”
“嗯。”
馬飛飛抹了把熱汗,顫顫巍巍地說:“這個瘋女人,這就是個瘋女人...”
“你倆怎麼回事?”
“別提了。”馬飛飛厭煩地說,“爛桃花。”
當初,馬飛飛一刀劈下黃耳兩只耳朵的驚天壯舉不僅震煞了荔灣群眾,顯然也俘獲了剽悍美少女鄺儀的心。但據鄺儀自己後來講,俘獲她的其實並不是馬飛飛有怨報怨有仇報仇的江湖血性和行兇時的狂莽匪氣,而是他坐在地上邊掌自己的嘴邊嗚嗚哭著的衰樣。
鄺儀當時隔著院牆,藉著早月和那盞柑橘電燈膽的微光偷偷看著,只覺得這個人好可憐,心裡由此産生了一種類似於母愛但絕非母愛的憐愛之情,使她很想上去抱抱他,甚至是摸一摸他那顆垂喪的腦袋和那張被他自己扇成鹵豬頭的大腫臉蛋。
隨著時間推移,這種憐愛之情非但沒有消逝,反而愈發濃縟,像一把金燦燦的野火,燒得她血液沸騰四肢滾燙,茶飯不思卻精神矍鑠,兩隻眼睛時而濕噠噠地能擰出水來,時而又燥熱得彷彿要迸火星子。
於是,在備受折磨中確定了自己心意的、又習慣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鄺儀決定主動出擊,誓要拿下馬飛飛。
這可就苦了馬飛飛。鄺儀變本加厲的窮追猛打著實令他難以招架,關鍵拒絕了也不起作用,委實是螞蟥趴在牛尾上——甩也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