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東北被噴了滿臉臭烘烘的虎涎和腥氣。
喬三用槍崩斷鐵鏈,將小東北丟了進去。
一開始,老虎似乎還略有遲凝,但隨著小東北的掙紮爬行而不斷洶湧出來血的腥氣,逐漸魘住了這頭日常以人為食的畜生。它伸出長滿倒刺的白舌頭,往小東北血流不止的胳膊肘輕舔了下,小東北遍體酥酥麻麻,恐懼到極點竟有一絲奇異如電光的快感,他顫著聲嗓說:“畜生畜生,好歹養你一——”
一長聲撕心裂肺的幹嗥伴著嚼咽的動靜沖破了滿園。
喬三醜陋的半臉歪歪扭扭地笑起來。
然後定格住。
他低頭看,一朵紅花在自己胸口處綻放盛開。
他身形趔趄腳步踉蹌,倒靠在了往外凸起的護欄網上,回頭看見那張疤痕錯落如今又掛滿血漿的臉,他竟一點不覺意外,只哆哆嗦嗦地舉起那把金槍,竭力扣動扳機,卻是隻聲不響。
再扣,結果依舊。
他手臂無力地垂下去,血眼模糊地望著他氣息奄奄地朝自己走來,在漸行漸近的警笛聲聽見他說:
“我答應過小志,要替他報仇。”
“砰——”
脫鞘的子彈殼飛出去,碰到綠鏽斑斑的鐵欄,發出金屬的聲音,最終飛過三月明媚的春光,落到草叢裡,折射出黃銅色的微芒。
紀禾坐在沙發上焦躁不安。
馬飛飛闖進來,兩人對視一眼,紀禾噌地站起來開口要問,馬飛飛又抄起沙發上的遙控器,開啟了那隻電視機。
“...不日前在半島區離山境內,有惡性黒社會組織人員發生激烈交火,在警方的不懈努力與突破下,已將當地潶社會組織頭目譚文彪及喬嘉瑋,綽號分別為‘小東北’和‘喬三’,盡數擊斃,當場抓捕組織從事人員數十名,查獲違禁品近一噸...”
紀禾徐徐鬆下一口氣。
“姐。”
一個虛弱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兩人回頭,陳祈年跟條竹竿似的倚著門框,一雙眼睛褪了多日來凝聚縱橫的妖光邪火,恢複了往常的鬱郁神態。
五天後,紀禾準備出發時,陳祈年突然走了過來說:“姐,我跟你一起去吧。”
紀禾詫異地說:“我不是去好時光上班。”
陳祈年說:“我知道。”
直到上了公車,紀禾還頻頻打量他,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
陳祈年只說:“姐,我沒瘋。”想了想又低聲說:“現在沒有。”
紀禾再無話。
到了市殯儀館,紀禾給視窗的工作人員出示了相關證件,順利領走了一壇骨灰。她們又帶著骨灰坐車中轉,穿越市區,來到一個叫雲水的小村鎮。按照信封上的地址找了半天,日暮西斜時,她們站在一座金色的墓碑前。
拜臺上的雞鴨魚肉還很新鮮——除去有隻雞腿被撕掉了,露出帶血色的雞肉紋理——甚至鮮花都沒有敗,朵朵芳菲嬌妍,往下低淋著琉璃般的晨露。香器裡插著幾支燃盡的香燭,一堆紙錢零星散落,在霞光萬道裡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