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涵猛一愣,也緊跟著停下腳步。他見田佳夕挺不滿地看著他,他突然有些侷促,摸了摸鼻子,又撓撓頭,咧嘴笑了一下,卻不知道說什麼。
“你跟著我幹什麼?”
“我想送你回去,你看起來情緒不太好。”
田佳夕向來溫和,突然的不耐煩,讓周涵有些無措,聲音低低的。
“你跟著我,我情緒更不好。”
田佳夕提高了音調,周涵頓微張著嘴,愣住了,大高個子低著頭,像做錯事的孩子,“對不起。”
他往後退了兩步,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小心翼翼道,“我遠遠的跟著,絕對不會打擾你的。”
“對不起,”察覺自己的失控,田佳夕努力舒展眉頭,“家裡有些事,心情不太好。”
“沒關系,心情不好的話可以打我罵我。”周涵突然頓住,像說錯了話,聲音微顫,餘光偷偷瞥著田佳夕。
田佳夕像沒聽懂,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身後傳來周涵猶豫的聲音,“那……我可以送你嗎?”
田佳夕沒有回答,周涵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在原地躊躇了半天。
過了很久,田佳夕長嘆一口氣,轉身,對遠處的周涵說了一個好字。周涵立刻顛顛地跑了過去。
過了放學的點,站臺上空蕩蕩的,兩人穿著校服並排站著,挺引人注目。田佳夕覺得略微有些不自在,暗暗挪了幾步,拉開兩人的距離。周涵察覺她的舉動,眼神暗淡下來,但始終站在原地,沒有別的舉動。
等了半天,公交遲遲不來,田佳夕等得有些焦急,左右不停張望。
十一月底,天氣很冷,傍晚風颳得厲害。冷風從脖子裡灌進去,凍的田佳夕打了一個寒戰,她忍不住縮起脖子,收緊了衣服,兩隻手也緊緊縮在袖子裡。
周涵在一旁看著,心裡難受得厲害,他咬著牙考慮了半天,終於一狠心,手腳麻利地脫了校服,然後脫掉裡面的薄棉襖給田佳夕披上。
肩上突然一暖,田佳夕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條件反射地脫下衣服,塞回周涵手裡。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毫不猶豫。
周涵捏著衣服,低著頭,死盯著衣服,表情有些受傷,他嚅囁,“沒別的意思,就是怕你冷。我、我抗凍。經常鍛煉,不怕。”
田佳夕看他受傷的模樣,心裡有些不忍,猶豫一下,笑了:“我穿兩件棉襖會熱的,校服就好了。”說著拿過周涵手裡的校服披上。
寬大的校服幾乎遮到了膝蓋處,顯得田佳夕越發嬌小。周涵心裡微微蕩起漣漪,覺得田佳夕穿他的校服好看的要命,他嘴角勾起深深的笑,一雙眼一直盯著旁邊嬌小的身影,似乎少看一眼都不行。
田佳夕面上帶著笑,心裡卻有些煎熬,周涵的用意她很清楚。但他不表白,她也就不拒絕,他不想擾亂她的心緒,她也同樣不想讓他的心情跌入谷底。都在等待高考結束,這是他們共有的默契。心知肚明,但又若無其事。
很快,公交車來了。車上人很少,田佳夕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周涵沒說話,乖乖坐在田佳夕後排,他不想給她壓力,田佳夕卻覺得壓力更大。
一路上,田佳夕盯著窗外發呆,周涵盯著她發呆,田佳夕覺得這樣的感覺並不美好,有點煎熬。如果換成沈南,或許會美好?
田佳夕沒由來地想起沈南,原本就煩躁的她,更加心煩意亂。她幹脆掏出耳機,開始聽歌。歌單裡面只有一首歌,沈南唱的《小情歌》。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習慣一直重複這首歌。從潮水般的吶喊聲中,細細辨別沈南低沉惑人的聲音,就好像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唯一不同的那個人。
沈南什麼時候變得不同?
田佳夕也搞不明白了,大概他給她穿鞋,第一次對她笑的時候,大概他揹著她罵罵咧咧的時候,大概他在臺上騷氣地唱《小情歌》的時候……
公交車在小區前的站臺停穩,田佳夕和周涵一前一後下車。周涵還想送她進小區,田佳夕執意不肯,他才作罷。
田佳夕脫下校服還給他,說了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