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僧揭去紫幕,就見金盤旁邊的九龍噴出水來,直入盤中,香氣彌漫,等盤中水滿,九龍不再噴水,淨佛寺主持持長柄金杓,舀盤中水,灌浴那尊佛;浴佛結束,主持將水舀到小碗中,命眾僧奉於眾觀者。
沈丹遐微微蹙眉,勉為其難地抿了一小口,漱了漱,吐了出來,這水雖看著清澈無塵,還有一股香味,但她實在咽不下;施氏和柳太太與她相反,她們歡天喜地的,將那一小碗水一飲而盡。沈丹遐嘴角輕抽,希望她們不會因為飲用不潔淨的水而腹瀉。
四月十四是呂仙誕,俗稱神仙生日,這一天,百姓食五色糕,男子戴神仙帽;大戶們或招伶人唱戲,殺牲酬神,或酌花獻花,以慶仙誕。餘城佛道並存,百姓們既拜菩薩也通道,這天同樣熱鬧,亦是興師動眾,萬巷皆空。
戲臺上,戲子調弄管絃,一曲終一曲連,聽得圍觀者樂而忘返,直唱的雄雞打鳴月西殘。向神仙祈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五穀豐登。
四月十八娘娘廟會,此神主生,民間把她視為送子娘娘,保護孩子的神仙。浴佛節屬於佛節,呂仙誕屬於道教,各自為政,這娘娘廟會卻二教合流,整個活動裡,人們乞子求願不斷,或焚香還願,或獻祭求願,或焚紙制金銀,或焚替身衣物等。
沈丹遐身體有些不適,沒有去;施氏到是領著她的親兒媳魯大奶奶去了,魯大爺成親十載,自今膝下猶虛。過了幾日,就傳來魯大奶奶病重的訊息,據說是吃了娘娘廟裡求來的符水生的病。
沈丹遐搖頭嘆道:“愚昧。”魯大爺除了魯大奶奶這個正妻,還有三房小妾,可四個女人無一懷孕,這說明問題出在魯大爺身上,讓魯大奶奶吃符水有什麼用?應該讓魯大爺去看大夫才對。
這事,沈丹遐是不會去提醒施氏,且不說她們關系不好,就是關繫好,又有哪個當母親的願意聽到別人說自己兒子身體不好?除了對魯大奶奶寄於同情,沈丹遐什麼都做不了。
四月二十八藥王祭,人吃五穀生百病,浴佛節、呂仙誕和娘娘廟會都是民間活動,唯有藥王祭是由官府出面舉辦;這天所有官員著官服,各位太太依品大妝,前往藥王殿。
藥王殿正中,供奉著一尊赤面慈顏五綹長髯、頭戴方巾,身著紅袍,儀態樸實的老人,在他身邊侍立著兩個藥童,一個捧著藥缽,一個託著藥包;在左前方,還臥著一隻吊睛白額猛虎,據說它是藥王的坐騎。
施氏一步一跪,十分虔誠地為她病重的兒媳,求藥王賜藥;沈丹遐見了,直皺眉,生病了,應該找大夫診脈,依症開方,這藥王符若能治病,還要大夫做什麼?
五月中旬,魯府傳來噩耗,魯大奶奶病逝;雖與施氏有意見,但死者為大,沈丹遐還是過府去弔唁。進魯府見到的是魯二奶奶,據說施氏因傷心過度,臥床不起了,魯元只能讓庶子媳出來主持大局。沈丹遐勸慰幾句空話,略坐了一會,就和陶潔一起離開了。
日出日落,轉眼就到了八月十五中秋節,闔家團圓的日子,魯元又在常樂坊設宴,徐朗已推脫過幾次,這次推脫不了,只得過去應酬。沈丹遐領著丫鬟們在家裡過節,吃完晚飯,到院子裡拜月賞月。
“太太我來出謎語,你們猜中的有賞。”沈丹遐躺要搖椅上,一手抓著裝著果酒的執壺,一手拿著個小酒杯,眉眼彎彎地道。
丫頭們圍坐一旁,笑嘻嘻地看著她。
“先出一個簡單的,有時落在山腰,有時掛在樹梢,有時像面圓鏡,有時像把鐮刀。”沈丹遐笑道。
“是月亮。”小丫頭搶答道。
“回答正常,賞一枚金瓜子。”沈丹遐大方地道。
“謝太太。”小丫頭從小桌上拿了一枚金瓜子。
沈丹遐又出了幾道謎語給丫頭們猜,都是很淺顯的謎語,小丫頭們全部猜中了,沈丹遐賞了她們金瓜子,哄得她們喜笑顏開,院子因為她們的歡聲笑語,顯得十分熱鬧。主僕們正樂呵著呢,徐朗回來了,就看到沈丹遐舉著杯子,對著天上的明月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徐朗揚唇一笑,緩步走了過去,道:“滿月之日,在屋頂喝更好。”
沈丹遐眸光清亮地看著他,笑問道:“這位公子,你是要邀請我上屋頂喝酒嗎?”
徐朗挑眉,柔聲問道:“不知姑娘可願意?”
沈丹遐俏皮地笑道:“不敢請耳,固所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