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嶺?這集雲洮大陸氣運於此的地方,竟被你稱作荒山野嶺,燕氏要是知道了,定會被你氣死。”丁遠承一邊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邊說道。
夏千何從琴桌前起身,來到小幾旁,在丁遠承對面坐了下來,道:“那燕氏自以為掌握了能讓天下歸一的天大秘密,覺得只有燕氏能把天下玩弄於股掌之間,那燕東科前陣子還來了這裡,大概去檢視那歸元之氣了。”
丁遠承笑道:“他大概不知道這島上還別有洞天吧。”
夏千何抬頭看了看亭子外,道:“雖說這裡比那燕東科上山的地方強多了,可比起以前的一泉生花谷,還是差了很多啊!”
說起一泉生花谷,丁遠承的心裡“撲通”一聲,像一塊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攪得支離破碎。
良久,兩人都沒有說話,各懷心思。
還是丁遠承打破了寂靜,道:“如今這一泉生花茶,外面倒是偶爾能見到,只是沒了以前那泉水,再也煮不出那樣的味道了。”
夏千何喝了口茶,笑了笑。
丁遠承望向亭子外,不遠處,有一個天然的石洞,洞口顯然經過了一番休整,只見左右各刻著一行字:七重世風惹悽涼,奈何清冷鎖衷腸。
丁遠承輕輕誦完,道:“千何,這兩句是何用意?我琢磨了很久,也沒什麼頭緒。”
“這是我自己的事,你琢磨再久,又怎麼會有頭緒。”
“想來‘七奈宗’也由此而來吧,只是你一向喜歡清靜,怎麼會突然想要開宗立派,傳道授業呢?”
夏千何起身,走到亭邊,摘了片蔓藤的葉子,那葉子剛剛長成,新鮮得透出水來,卻見夏千何隨手將那葉子放在掌心,一圈光點升起,那片葉子瞬間化為飛灰消失不見。
“一個人待的久了,突然想身邊多些人陪,可又不想好不容易培養起些許感情,他們短短數十年就匆匆而過,索性讓他們能長久地陪著我,也不錯。”
丁遠承沒再說話,心中卻有些哀傷。
縱使一起走過那麼長的歲月,她卻還是孤獨的。
如果沒有她,自己如今也許離淺雨會更遠,這條路,也許會走得更加艱難,可這一路走來,卻從來沒有想過,她也可能會孤單,會落寞,即使擁有再多別人不能擁有的東西,卻只能孑然一身地享用。如果說喚起淺雨的記憶是自己一直以來的執念,那又是什麼讓她在悠悠歲月裡,獨自撐起風雨,然後享受陽光,走過泥濘,然後沐浴春風?
“千何,你從來沒跟我說過那些屬於你自己的故事,如果你想要傾訴,我隨時都可以備茶恭聽。”
夏千何端著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眼波流轉,望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那個人,如今的丁遠承。
朱唇欲啟,卻終究還是將萬千話語融進了那一杯一泉生花茶中。
往事隨著茶香,落進肺腑,輾轉千回,化為更多地相思,澆灌著心中那朵相依相伴的未往生花。
“你遠遠地追來,不是為了聽我講故事的吧?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