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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帶著朵朵,不可阻擋地趕到了省城。

一進病房,朵朵的哭便炸響了。這個可憐的孩子,直到高考結束,她才得知母親病重的訊息。

“媽——媽——”

叫聲撕天扯地。

葉子荷死死地閉上眼睛,雙手死命地扯著床單。她怎麼敢睜開眼睛啊!她寧願看到世界被毀滅,也不想看到朵朵的淚水。可是她的淚水卻比朵朵更猛地狂洩出來。

病房裡一時充滿了比窒息還要死的靜止。所有的心都停頓在了哭聲上,淚水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波濤。

李春江泣不成聲,他的心早已成了一片汪洋。

早上他還接到鄭源的電話,說秦默再三問,能不能把葉子荷轉回市上,請最好的大夫治療?他一口回絕了。鄭源在電話裡沉默了許久,才問:“春江,你明白老局長的意思嗎?”

“不明白!”李春江幾乎是在衝鄭源吼。鄭源勸他不要激動,說老局長也是一片好意,還說袁波書記也很關心子荷的病情,託他轉告他,不要太過傷悲,盡最大力量治療,要相信科學,等等。

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李春江到現在才明白,所有的關心和安慰到了一定時候,都是一把鹽,只會讓流血的心更痛。

他默然離開病房,怕那滾滾的淚水將他擊倒。桃子走出來,紅著眼問:“你不怪我吧,朵朵她擋不住……”李春江搖搖頭,這樣也好,遲早總是要知道。

護工玉蘭抹著眼淚出來,她的傷心讓李春江再次感受到情感的力量。是啊,一個只陪伴了妻子三個月的護工,都能天天陪著流淚,自己又怎麼能在這時候將她狠心地帶回三河,去肩負所謂的使命呢?

李春江決計誰的話也不聽,他要徹徹底底做一回好丈夫,就守在葉子荷身邊,一刻也不離開。

老局長秦默卻不甘心。

三河市一家賓館裡,一個秘密會議正在召開,參加會議的都是秦默精挑慎選的精兵強將。這些年,三河市公安局真可謂人事複雜,秦默去賀蘭山療養後,不少同志被吳達功移到了閒職上,他們大都憋著一口氣,現在總算等到機會了。馬其鳴也在場,這些日子他忙得真是夠戧,網一旦撒開,魚便會反撲。今天這個會,就是精心佈防的。馬其鳴先是講了一通形勢,他說:“就目前掌握的情況看,三河市公安內部確實存在著驚人的黑幕,一個十分隱蔽的團伙暗藏在公安內部。他們組織嚴密,分工明確,手段殘忍,觸角已伸到公檢法多個執法部門,甚至已滲透到三河乃至省上的權力部門。憑藉這張關係網,他們為那些觸犯了法律而又不想接受懲罰的犯罪分子提供庇護,提供私通串供的機會,給公正執法制造障礙。權錢交易的幕後,是變相的法律援助,是公然替犯罪分子開脫罪行,減輕處罰的惡行,或者乾脆找人頂罪。這夥人猖狂至極,居然能將無期徒刑犯人從監獄中撈出來,居然敢將十年有期的犯人採取易人術,從獄中替換出來。這是典型的踐踏法律,蔑視和破壞法律的尊嚴。他們的組織極其隱蔽,幕後老闆深藏不露,爪牙活動在各個角落,隨時都可能對知情者反撲。所以,擺在我們面前的絕不是一場輕鬆的戰鬥,要想挖出這個團伙,將他們一舉粉碎,從現在起,大家必須高度警覺,嚴守保密紀律,直到掌握確鑿的證據,才可以公開行動。”

馬其鳴講完,老局長秦默開始佈網。隨著工作的層層深入,秦默已從懺悔的陰影中走出來,再也不提那些傷心話了。馬其鳴也從內心深處理解了他。的確,對一個公安局局長來說,秦默確實有值得譴責的地方,是他沒有嚴格履行自己的職責,沒有把三河這片藍天守護好。可是,對一位老同志而言,在複雜的現實面前,又能怎樣?

秦默佈防完,輪到大家發言,提前派到看守所的小侯說了一個新情況。“童小牛跟劉冬天天打架,潘才章卻不聞不管,從跡象上看,他有點……”小侯沒把話全說出來。秦默哦了一聲,目光投向馬其鳴。這事馬其鳴也已聽到,感覺有點怪,潘才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或者,他想拿這件事試探秦默?

“先不管他,只管幹好你的工作。”馬其鳴說。

這個時候,任何過早的行動都會給對方以警覺,馬其鳴已接到不少電話,都在摸他的意圖。他的反常和平靜完全將對方困惑住了,這正是他要的結果。

負責外圍調查的二組組長說:“三監頂人坐牢的中年農民已經調查清楚,是南平人,以前在童百山建築公司的一個工地幹活。因為老婆生病,一次性向童百山借了不少錢,頂人坐牢很有可能是童百山安排的。他老婆目前還在那家工地做飯,但穿著打扮明顯比以前好,像是換了個人。”

“叫什麼名字?”馬其鳴問。

“李三慢,老婆叫周翠花,有個孩子,上初一。”

二組組長接著彙報,“李三慢獄中的名字叫周生軍,真正的周生軍是三河市某領導的內弟,也是個農民。幾年前因為一樁小事跟人打架,誤傷了對方,致成重傷害,判了十年有期。據調查,周生軍現在在沙漠邊沿一家農場放牧。說是放牧,其實很有可能是在替這位領導經營農場。”

“派人接近周翠花,從她身上開啟缺口。”秦默說。

一切佈置完畢,會剛散,袁波書記卻來了。進門便說:“我很想聽聽這次會,怕你們不同意,沒敢進,現在談談可以吧?”

馬其鳴顯得很不安,上次他找袁波書記彙報。袁波書記像是很猶豫,馬其鳴便很不客氣地質問道:“袁波書記,你在任期間,三河市表面上繁榮一片,可暗中卻湧動著這樣大的一股暗流,難道你對得起市委書記這個職務嗎?”當場將袁波書記問得臉都紅了,尷尬了半天,說不出話。馬其鳴之所以敢跟袁波書記這麼講話,是以前在佟副書記家老遇面。兩人還在棋桌上動過手。緣由是袁波書記想悔棋,馬其鳴堅決不讓,連輸三盤的袁波書記很沒面子,說馬其鳴得勢不讓人,典型的霸道作風。馬其鳴說:“我又不是你三河的幹部,你想咋就咋。”這話把袁波書記說怒了,一把掀了棋桌,非要跟馬其鳴理論,還差點摔了馬其鳴的杯子。後來還是佟副書記說了半天好話,袁波書記才饒過馬其鳴。

袁波書記問:“進展如何?”

馬其鳴彙報說:“工作剛剛布開,要聽訊息怕還得等一陣子。”

袁波書記笑了笑,他知道馬其鳴的個性,一旦要做,就不會讓他失望。不過他還是很鄭重地說:“這事牽扯麵廣,調查起來難度一定不小。加上公安內部目前人跡混雜,你們一定要慎而又慎。”這些天,袁波書記也是矛盾重重。本來,他是要阻止馬其鳴的,車光遠的教訓真是太深了。作為三河市的一把手,作為市委班子的“班長”,他有責任保護好每一位同志。可馬其鳴態度堅決,彷彿已經橫下心來。再說,他們已揹著他提前行動了,這個時候再阻止,怕就有點說不過去了。不過心裡,還是替他捏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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