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顧鏡辭跪坐在一旁,遲疑許久才凝神道:“霍郎,我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霍尋抬眼對著顧鏡辭一笑:“有話說就是了,你我之間,何須遮掩?”
“霍郎,我覺得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一定還有別的什麼陰謀——”顧鏡辭凝眉望著霍尋,他聞言一頓,繼而望著她道:“怎麼說?”
顧鏡辭徐徐開口:“徐進為何要費這麼大勁來阻擊一個僅僅五千人的隊伍?為了斬殺傅越?他費盡心機要阻擊傅越和趙將軍,為什麼?他不知道你能料到這一層?他不知道霍家軍有精銳的騎兵?他覺得你會因為和傅越不和而作壁上觀,置之不理?”
霍尋轉頭看著她,忽然嘴角上揚出一個弧度:“鏡辭,我知道你擔心的什麼。聲東擊西,其實他真正的目的,是我們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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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鏡辭眼珠一轉,不禁詫異萬分:“你知道,為什麼還要去救?”
“老是打勝仗多沒意思,要有勝有負才有意思。”霍尋將手中的茶杯放下,譏誚地望著她道:“不然,怎麼能顯示出我們這支隊伍的重要性?祁王若不依賴我們,與傅越自立,那麼我們就真的寸步難行了。”
顧鏡辭略略遲疑,思索許久才開口:“兵行險招,此計甚險,萬一一個差錯就是萬劫不復了!霍郎,非此計不可嗎?”
“我想了許久,”霍尋握住顧鏡辭的手,輕輕道:“鏡辭,你可知,其實要想打敗徐進我有的是主意,可是我們不能。如今傅越與我分兵掌權,若是我們稍有異動,只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唯有兵行險招,讓這東進京師之路走的越發艱難,他才不敢輕易動我們。”
顧鏡辭靠在霍尋懷裡,閉著眼睛低低道:“我說過,你走哪條路我都相隨,這次也一樣。只是軍中斷斷不可無人照看,你可有合適的人選?”
“嶽鈞和你兄長,由他們兩個控制局面我也放心些。”霍尋沉肅著握住顧鏡辭的手,低低道:“鏡辭,我們得分開一段時間……我不放心讓你回長安,你也不能跟在我身邊讓祁王懷疑,你……自己小心些,好好護著自己知道嗎?兵沒了我們可以再籌,城沒了可以再奪,唯有你,你若是沒了,多少兵多少城都換不回來。”
顧鏡辭看著他嚴肅的神情,又是淚又是笑,“霍郎,女子終究是弱者,不需要什麼功名利祿,我的天下,只有你而已。你,就是我的天下。”
霍尋忍俊不禁,寵溺地刮刮她的鼻樑,“這話我就愛聽了——”他頓了頓,悠然一嘆:“鏡辭,你可怨我?我終究是一個要靠戰爭奪取一切的人,我甚至不能許你一起白頭到老,戰爭無情,刀劍無眼——”
“我不許你說這樣的話,”顧鏡辭不覺淚意朦朧,身處亂世之中,他們有太多太多的無奈,不得不捲入這場家國天下的廝殺,不得不處處小心應對。朝堂戰場,到處是明槍暗箭,防不勝防。她總是夢見那樣的場景,戰火紛飛,血流滿地,屍橫遍野。夜闌風起時,午時夢迴後,總有絲絲寒意滲入心底,總有那麼一時的害怕她不能與他終老。
“報!稟將軍,趙將軍送來急報!”外面的斥候躬聲道。
霍尋一驚,不覺低頭看了看依在懷裡的顧鏡辭。她只是閉著眼,輕輕道“你要走了嗎?”
“鏡辭,答應我,好好地。”霍尋拂開她臉上的碎髮,依依不捨地望著她。
顧鏡辭點點頭,轉過頭低低道:“你走吧……”
霍尋站起來,苦笑道:“別看,別看就不會想了。”他慢慢退出大帳,顧鏡辭只能看見他的影子,慢慢的移動,慢慢的消失。刺眼的光芒漸漸消失,窗外是沉沉的號角與鐵騎馳騁而去的巨大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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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月涼如水。清涼的月光透過窗子灑在地上,淡淡的光芒驚醒了並未沉睡的顧鏡辭。今夜,總有些心神不寧。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四周無數雙陰森的眼睛正盯著自己看,一種無形的壓迫感積壓在心底。
長夜無眠,顧鏡辭乾脆披了件大氅便出來走走。霍尋帶軍去青陽已經兩日,訊息傳來,情況並不樂觀。徐進派了比他們想象的要多得多的兵力去阻攔霍尋,他們在峽谷遭受到襲擊,損失了近一半的人馬,先下在青陽城外駐紮休整。
望著眼前睡得橫七豎八計程車卒,酒瓶子滴溜溜地滾在一旁,這成了什麼樣子,酒本就是稀罕之物,雖說楚地的酒大多並不烈,不會喝醉誤事,但連警衛之人也敢在此處放縱,更別說是地下無所事事的小兵了。
顧鏡辭拾起地上空空如也的酒罐子,趕緊搖醒這些人。那些士卒睜開微醺的眼睛,一時沒看清楚,就要將這阻撓自己睡覺之人攆走,定睛一看發現竟是便裝的夫人,眼睛都睜圓了,嚇得跪倒在地上,一旁懶散的眾人紛紛驚醒過來,齊齊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