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心月幾乎是胡堃手下的最後一道防線,倘若連她都已出現在外加以阻攔拖延時間,想必這場火勢不會太小。
酒後的醉意後勁湧上頭來,直攪得謝眸昏天黑地。她在掙紮中爬下了馬背,踉蹌的沖向百裡家的大門。
危難中激發了她駕馬的技術,居然追上了戰秋狂!
敞開的大門後站著一個小廝,他剛開了門把橫沖直撞的戰秋狂迎了進去,正要關門,大門後突如其來一隻素白的嫩手,“啪”的一聲按在了門縫上。
幸好這個小廝反應得當適時拉開了那道距離,再快一步就要夾住謝眸的手了。
他驚恐的望向門外,一個身著淺色衣裙的高挑少女蹙著眉就要往前擠,臉上紅坨坨的像胭脂塗多了。他立刻警覺的阻攔:“這位姑娘找誰?”
“你們府上都著了這麼大火了你還管我?”謝眸換了個方向往裡擠。
“家主吩咐無論出了多大的事都要看好大門,莫要讓歹人……”
謝眸胸口泛起波瀾,竟湧上一股蠻力,她伸了手就去推那小廝,本有幾下拳腳功夫的小廝被她推了個趔趄。她急急丟了一句話:“我認識顏若峰顏總管!豔容雙劍是我姐!百裡二少是我朋友!”
也不知這三句話裡的哪一句頗為實用,小廝居然就沒再攔她。
百裡家繁複錯雜,門後一處石屏風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繞過石屏後竟別有洞天,比百裡別苑大了數十倍還有餘。被這方大場面閃瞎了眼,謝眸這才意識到自己眼前模糊一片,腳下浮騰,原本還能走直線的她現在只能轉悠著畫圈。
這酒原來是後勁大。
雖說沈月道出於自己不詳的天機,謝眸卻沒有分毫的在意,許是酒壯人膽,許是形勢危急下的她往往總能迸發出一股尋常人沒有的鎮定與膽色,許是所有的一切都連帶著一個戰秋狂……即使腳下拌蒜,謝眸依舊沿著視線模糊中的黑煙方向奔去,身邊嘈雜聲不絕於耳,在她聽來卻帶了很重的耳鳴聲,有幾個疾走的小廝丫鬟手裡拿著水桶,也只是詫異的回望她兩眼,緊接著就與她錯身而過,投入那一片黑霧中。
穿過水榭相連的極長的廊橋,眼前是一片園林假山,之後是幢幢灰瓦的臥房,濃煙就是從這裡冒出來的。
一陣高過一陣的驚呼聲直往謝眸耳朵裡鑽,與她響成擂鼓的心跳聲震耳欲聾的混在一起,令她心驚肉跳。
戰秋狂正跪坐在那一排房前,背對著她的肩膀不住抖動著,他自喉中發出了聲低悶的吼聲,手撐起地面就要沖進去。
謝眸張手從他背後環抱住了他,大風捲起他們的衣角,漫天都是飄散的火苗。
他的身子滾燙,彷彿眼前的火焰點燃的不只有房子,還有他的身體。謝眸的心頓時鈍鈍的疼,扯得神志清醒了半分,她努力將話拼湊成句喊了出來:
“戰大哥你冷靜點兒,先問清失火時你爹在哪兒!”
戰秋狂幾乎要瞠裂的眼眶中忽而蹦出兩滴淚來,他灰黑的眼珠內滿是血絲,聲音是從未聽過的駭人:“他們說……他在屋內從未離開……”
謝眸聽到了自己心往下沉的聲音,混沌成糊的腦子再整理不出什麼管用的話來,即便如此思維卻沒有停滯——以百裡煬的智謀斷不會如此,莫不是事前被灌了什麼催眠散之類的湯藥?
這些疑惑也只是被悉數吞沒在謝眸的心底。
她用雙臂緊緊裹著他,不讓他再向火光前進半寸。這股力彷彿憑空從某處借來,以她平時的能力是決然使不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