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師兄們就是被這東西害死了?”穆離鴉想起慧彌曾經說過的話。
慧彌點點頭,表情滄桑得不似這個年紀的孩童,“小時候我只是隱約注意到寺裡的人一天比一天少,師兄們每一天都面帶恐懼,不許我靠近這個地方,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直到某一天,我躲在這附近的箱子裡,想要跟慧智師兄開個玩笑……”
他一輩子都忘不了在箱子裡聽到的東西:慧智師兄幾乎刺穿耳膜的慘叫聲,鐵鏈被挪開後重物落下的悶響,還有緊隨其後的,喀嚓喀嚓的可怕咀嚼聲。
“都過去了。”穆離鴉掰開他揪緊到扭曲的手指,“這東西再傷害不到你和你師父了。”
“你們在說什麼?”
聽到薛止的聲音,穆離鴉有些驚詫地抬起頭。他沒聽到腳步聲,薛止是什麼時候來的?如果他出來了,是不是說明惟濟大師暫時沒事了?緊接著他就被另一件事給吸引了全部心神:即使是在黯淡的月光下,他也能看清薛止的臉色蒼白,嘴唇透著點不自然的青紫色。
“……阿止?”
“承天君?”
只不過穆離鴉這一聲充滿了憂慮,而慧彌則是為別的事情緊張不已。
“我師父呢?”因為太過擔憂,他的嗓音都有些變調,“我師父沒事嗎?”
薛止瞥了穆離鴉一眼,沒有對慧彌的那句“承天君”發表任何意見,“你師父姑且沒事……”
讀懂了那眼神的意思是“待會給我說清楚”的穆離鴉渾然不懼,正要說些什麼就感覺到手下按著的人一陣騷動。
“我去看看他!”小和尚心裡的石頭落了地,甚至顧不上聽完下半句就拔著兩條短腿跑了。
“……但是他也沒有幾天可活。”薛止說完沒人聽的後半句,將目光轉向前面的那口井,“就是這個嗎?”
穆離鴉走過去,藉著狐火微弱的亮光看清黃紙符咒上畫著的東西,對薛止真正想知道的東西反而決口不談。
“是用人的血寫成的。”他隔著一定距離嗅了嗅,“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惟濟大師的血。”
薛止跟過來,摸了下這薄而脆的黃紙,說的卻是別的事情,“只要你收留了那個將軍,她遲早會找過來。”
“我當然知道,不如說我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既然我們遲早會和她打照面,是早是晚有什麼關系?”
穆離鴉檢查完黃符,接著就是那有他手臂粗的鎖鏈。這鎖鏈是他家鑄劍用的那種礦石鑄成的,尋常兵刃別說斬斷就是留下痕跡都很難。
怪不得有一年冬天惟濟大師特地到他家來了一趟,他後知後覺地想,肯定是為了帶走這些專程為他鑄造的封印器具。如果沒有這些鎖鏈,這天京城會變成什麼樣子他不敢去想。
“唯獨宣武將軍這個人不能落到她的手裡。”
“嗯。”薛止和他想到了一處,“別的幾樣都讓她湊齊了,只剩下這最後一樣了。”
一旦宣武將軍落在她的手中,儀式就將完成,到那時她將取代承天君成為真正的神明,這一結局是他們誰都不願見到的。
穆離鴉譏誚地冷笑了一聲,“更何況她一路順風順水地做了這麼多惡事,該嘗點苦頭了。”
在這一片愁雲慘淡的現狀中,唯有她在深宮中氣得發狂、恨不得要將他們撕成碎片的樣子才能讓他稍稍感到些許痛快。
“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薛止話音剛落就聽到一聲危險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