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再不回來,你大概真的要坐不住了吧。”穆離鴉不帶譏諷地陳述道。他看得出來這林大面上不顯可內心裡已焦躁到了一種境界,真的再等下去沒準會先一步崩潰。
“哪有的事……咦?”等薛止再走近一些,林大才看到他不是一個人,身邊還帶了個鬼精鬼精的幹癟老頭。
這小老頭吹眉瞪眼地把他的車挑剔地打量了一番,最後頗看不上眼地吐出三個字,“就這樣?”
薛止是個油鹽不進的性子,哪怕這小老頭當著他的面把車拆了大概都不會動一下眉頭,倒是身為車主人的林大先憋不住了,“有種你就別上我的車!”
“不上就不上,說得好像我要求你似的!”小老頭扭過頭,沖著薛止嚷嚷起來,“後生仔,你就是這麼對救命恩人的?”
他這話是和薛止說的,但穆離鴉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反問他,“毛石匠,您怎麼跟著我家阿止來了?”
毛石匠看他認得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點什麼東西,當即就把矛頭指向了他,“你這個做主人家的好不厚道,來打聽事情就派個下人,還是個愣頭愣腦的,說話半天沒個反應,也不知道腦子裡缺了點東……”
他這話沒說完就被冰冷的硬物懟住了脖子,穆離鴉面上還是一片雲淡風輕,可連林大都聽得出來他生氣了。
“阿止不是下人,腦子也沒毛病,您要是再這樣說那就別怪某不客氣了。”
他一貫以貴公子的形象示人,鮮少這麼直白地表露骨子裡屬於妖物的暴戾,而看著被勒得白眼直翻的毛石匠,暢快之餘有一部分的他竟然覺得這樣不夠。
讓這個卑賤的凡人流血。有道尖細的嗓音在他腦子裡這樣說,讓這個卑賤的凡人流血,你能夠這樣做……
“夠了。”
還是薛止制止了他的失控。薛止一手搭在他的手腕上,一手把毛石匠稍微隔開,“他不是有意這樣的。”這話是同時說給穆離鴉和毛石匠兩個人聽的。
他認命收回手,而毛石匠心有餘悸地摸摸脖子,小聲嘟囔,“老兒說話是沒輕重,可這至於嗎?你是真的想要了老兒的命啊。”
毛石匠活了一輩子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他感覺得出來,這看似病弱的年輕人是真的能夠直接出手瞭解自己的性命,“好了好了,老兒和你這朋友道歉,我不是有意要說他呆傻的。”
聽到他的道歉,穆離鴉整個人如脫了力一般向後倒去,“老先生,對不住,某不是有意的。”他抬起一條手臂遮住眼睛,“算了,好像這樣說也沒什麼用,有什麼事回客棧再說吧。”
他感覺得出來,先前的他非但不像往日的自己還有些向琅雪那樣殘忍兇邪的妖怪靠近。他大約是真的撐不了太久了。
……
林大約莫是受夠了這些神神鬼鬼的破事,一路上把車趕得飛快,將他們送回客棧以後差點連剩下的車錢都不要,就這麼撒丫子跑了。
這毛石匠打定主意要黏上他們,首先要做的就是去掌櫃的那再要一間上房。
對於這樣送上門的生意,客棧掌櫃的一向信奉不要白不要,絕不可能往外推。
“掌櫃的,你這傘是從哪來的?”
穆離鴉問得很隨意,而掌櫃的當即就變了臉色,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就……這樣……那樣……不就有了,能遮雨不就行了。”
“說話啊,就問你這把傘是哪來的。”穆離鴉敲著櫃臺,“若是來路正宗也不在意某這樣問兩句吧。”
他臉色青白,眉宇間透著顯而易見的疲憊,活脫脫一副就剩口氣吊著的病鬼樣。可就是這樣的他,說話做事反倒帶著股旁人不敢違逆的陰狠戾氣,讓人看了就心生畏懼,“嗯?別不是心虛了吧。”
“就……就小女……小女出嫁前留下的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