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仁只說鬧鬼,卻打死不說為何鬧鬼,又從何時開始鬧的。
但穆離鴉並不在意,因為不知不覺間,話頭已全然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我再問你,你與棺中死者是何關系?”
他的語氣透著股嚴肅的冷厲,讓周仁下意識挺直了背脊。
“是我妻子,怎……怎麼了?”
穆離鴉站起來,撩開簾子,也讓棺材的全貌暴露在他們所有人眼前。
“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一,二,三,四,五……九,十,你數數這數對不對。”
尋常棺木不多不少釘七根釘子,可眼前這口棺材足足釘了十根長釘,大有把裡頭人魂魄徹底釘死的架勢。七根釘子保佑子孫後代,而這麼多根……穆離鴉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他們來時走過的那段石階。
兩頭雕工精細的石獅子正忠誠地守衛著裡頭的人。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
“你妻子死時是否懷著身孕?”穆離鴉偏頭作沉思狀,“七月餘,將要分娩了。”
這次周仁的神色就不是震驚可以形容的了。他盯著穆離鴉,像是在看天上神仙,就差要跪下求饒了,“你……你怎麼知道?”他就算這些日子睡得少,整個人有些昏昏沉沉的,也不可能記不住自己一刻鐘前說過的話。
他是絕對沒有和這二人說起阿清死前腹內有個已成型胎兒的。
“這還要問嗎?”
穆離鴉敲敲棺木板,一聲聲的,像是扣在周仁的脊樑骨上頭,要他兩股戰戰。
他正欲轉身逃跑就撞上了薛止。
薛止手中長劍尚未出鞘,橫在他二人面前,要周仁不敢越雷池一步。
“你聽不見嗎?”穆離鴉轉過身,面上竟然是帶著笑。
這笑在周仁眼中如厲鬼修羅。
“你的妻兒,正在裡頭哭呢。”
“你,你胡說!”
這周仁起初還不信,可穆離鴉不再說話,他也下意識地都屏住呼吸。
隔過厚重的棺木,女人的哀啼,嬰兒的嚎哭,從無到有,一聲聲地透了出來。
他再憋不住,胯下一熱,尿臊氣頓時彌漫開來。
“救命啊——!”
“救命啊!誰都好……救救我!”
這周仁夾緊了褲襠,第一反應拔腿就跑,但薛止的劍橫在那兒讓他無路可跑,硬生生卡在穆離鴉和棺材之間那一小段距離裡,聽裡頭原本是他妻兒的那具屍體哀哀哭泣。
被嚇破了膽的他又哭又叫的,聽著居然比棺材裡的東西還要悽慘三分。
“我……不是我的害的你,”他膝蓋一軟,跪倒在棺木前頭一下下地磕著響頭,“我的好阿清,放過我吧,我無能,沒法子給你討回公道,但真的不是我害的你啊。我……我知道錯了,我不是男人。“他一面說一面抬手抽自己耳光,不像有些人做戲,手上用足了十成十的力氣,很快就把自己抽成了個紅亮的豬頭,看著好不滑稽。
“你就放過我……”他含糊地說道,眼珠子不住地亂瞟,“安心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