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道:“諾。”
父親頷首離去。
剛走到房前,寺人衿前來,將一卷木牘交給我,說是從衛國來的。
衛國?我訝異地接過。
母親還是沒有醒,我在榻邊坐下,開啟木犢。
字寫得密密麻麻,來信的人是衛佼,她告訴我,子鵠幾月前得到了封邑,二人將在下月成婚。
成婚?
我精神一振,仔細地看下去。
衛佼在信中說,子鵠跟隨衛伯王孫牟多年,數次徵戰,立下赫赫功勳,王孫牟很是欣賞,賜下封邑給他,並同意了他們的婚事。
木牘上,字跡秀氣,言辭間掩不住的喜意。兩年前,我和觪從衛國回來,沒過幾個月,外祖母便去世了。杞國派去了弔唁的使者,從此以後,再也沒有聽到衛佼和子鵠之間的任何訊息,沒想到彈指間,現在這兩人竟然就要結婚了。
我輕輕地放下手中的信,思緒萬千。說來,衛佼與子鵠走到今天,其中還有我的一份力。憶起那時,我剛剛認識燮,沉浸在戀愛的喜悅之中,遇到衛佼的事,便興起推了一把。現在,我和燮已分道揚鑣,衛佼和子鵠卻終成眷屬。
我苦笑,至少自己做的事也並不總是那麼差強人意的。
床上傳來細微的聲音,我看去,母親動了動,似乎醒了。我走過去,她已經睜開眼睛,正往旁邊望。見到我,母親似一訝,眉間微微舒展開來:“是姮啊……”
“母親。”我在床邊坐下,看著她問:“可要飲水?”
母親微微搖頭。
我替她捂好被子,對她說:“君父正在正宮與兄長眾臣議事,稍候便回。”
母親唇邊彎起一抹笑,沒有接話。
“姮,”過了一會,只聽她緩緩地開口:“我方才做了個夢。”
“夢?”我輕聲問。
母親將眼睛望向床前的幔帳,長長的睫毛下,似乎仍籠著睡意:“姮可見過太後宮牆外的那棵桑樹?”
“桑樹?”我想了想,卻不記得太後宮四周有什麼樹。
“那樹可老了,”母親繼續說:“歪歪斜斜,結果卻又大又甜,紅得如霞光一般,每年四月,太後必將子弟們喚去嘗新……”說著,她停下,看看我,笑了笑:“母親糊塗了,姮怎會識得邑姜太後的宮室。”
我微笑:“母親還未說那夢。”
母親再度移開視線,似在回想:“那夢中,有一君主站在桑樹下。她正當妙齡,身姿窈窕柔美,堪比那新發的枝條……”她沒有往下說,話音漸漸沒去,像是陷入了沉思。
我問道:“君主為何站在樹下?”
“她在等人。”母親說。
“何人?”
“公子。”母親笑笑:“她前日在那樹下初次遇見公子,臉漲得如桑果般通紅,二人相約兩日後再來相會。”
“公子可來了?”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