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風病沒法治,只能等死。”蓮月氣若遊絲:“你快逃荒去吧,甭管做什麼,只要熬過荒年就能活下去,日子會慢慢好起來……”
“我哪兒都……不去。”大熊從懷裡拿出樊小花送的粗布帕子:“這個,很厲害,可以隔絕、病氣,我不會被、傳染,你放心。”
蓮月笑說:“騙騙三歲小孩還可以,我十六歲啦。”
“真、真的。”大熊跟她講述帕子的來歷,他和樊叔等人相識,一起扛死屍涉碎肉雨,一起在義莊布陣鬥夜新娘,蓮月聽得津津有味,逐漸入了迷。
“好想見見你的朋友。”她說:“我從小生長在寶象山,最遠只去過瓦影鎮,外面的世界那麼大,可我都沒有機會出去看一看。”
大熊:“沒、關系,我……講給你,聽。”
蓮月眨眨疲憊的眼睛:“你現在不說胡話了,就是有點結巴。”
大熊自個兒倒沒察覺,反正這些都不重要,他甚至已經做好死在這裡的準備。
可他不想讓蓮月擔心。
死是一件容易的事。活著t很難。
柴貫得知蓮月得了麻風病,立馬帶人上門,蒙著臉,打量一圈兒,嘖道:“真是暴殄天物。既然得了病,便不能留在村裡,省得連累其他人。”
“你、想幹什麼?”大熊驚恐地瞪著他們。
柴貫讓兩個壯漢把蓮月拖出去:“要死也得死遠些,你自個兒去山上自生自滅,總之不準備待在村裡。”
大熊跪下求他:“我們、不出門,不會、傳染給別人!我們……保證、隔絕在、家裡!”
柴貫厭煩,彎腰端詳,忽然猛扇他耳光:“死肥豬,要你有什麼用?廢物一個,不是替人還債麼?錢呢?裝什麼大尾巴狼?老子最煩你這種死胖子,活著有什麼用?豬狗都比你有用!”
大熊被扇了幾十個耳光,眼看蓮月被拖到院門口,他死死抱住柴貫的腿,只能以這種卑微至極的方式祈求他高抬貴手。
蓮月拼盡力氣,朝著兩個壯漢的胳膊狠狠抓下去,指甲抓破了他們的面板,雖然是小傷,可她身患麻風病,傳染性極強,兩人慌忙將她丟開,驚恐地檢查傷口。
蓮月昏死過去。
“廢物。”柴貫說:“還不拉出去埋了。”
“不能、埋!”大熊撲到蓮月身上:“她還、沒死!”
柴貫嗤笑:“你們兩個沒有半點用處,活著就是累贅,和死了有什麼差別?”
“我……有用!”大熊強忍著滿眼的淚珠,笑著拍拍自己的肚子:“我有肉可以賣!很多肉可以賣!”
柴貫眯眼打量,挑眉點點頭:“也是,你看你多肥,像頭豬似的。”
大熊用力地笑,自願跟著他們上山,賣掉一條小腿,換來一袋小米,還有幾塊銅板。
他自己用衣服包紮碗口大的傷口,拄著根棍子回家,燒水煮稀飯,坐在土灶後邊,拆開布料,用草木灰灑在傷口止血。
等蓮月醒來,大熊喂粥給她。
“哥,這是哪兒來的?”
大熊面色慘白,低聲說:“喝吧,多喝點兒,吃東西才能把身體養好。”
“你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