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溫孤讓踏出院門,正廳方向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二人立刻飛身趕去。
——
奉緹的魂魄回到軀體,抬手推翻棺材蓋,直挺挺坐起身。
她爹和哥哥在主桌喝得正酣,殷勤地舉杯敬酒,口中不斷恭惟親家,討好姿態過於諂媚,侯顯坤父母皮笑肉不笑,敷衍應對,直到棺材板掀翻。
熱鬧的庭院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驟然寂靜,緊接著尖叫聲撕破黑夜:“詐屍啦!”
死去數日的奉緹從棺木中站起來,緩緩掃視周圍,她扯下袖子,露出兩條胳膊,然後開始摳自己的面板。
粗大的毛孔遍佈其身,更恐怖的是,每個毛孔裡都嵌著一粒石榴子,隨著奉緹跳下棺材,無數的石榴從她身上掉落,彈珠般四處亂蹦。
“啊!!”眾人驚恐逃竄,像撞見貓的耗子。
混亂中,公孫遺不緊不慢張開手,抓住了一顆石榴子,掌心頓時傳來劇痛,他擰眉細看,原來這些石榴竟然長了五官,碰到人就會張開嘴啃咬皮肉!
“妖孽。”公孫遺眯眼盯住奉緹,提起桃木劍向她刺去。
當塗靈和溫孤讓趕到靈堂,只見院中東倒西歪哀嚎一片,奉緹她爹和哥身上爬滿石榴子,被咬得血肉模糊,其他人也沒好到哪兒去,斯文體面的老爺夫人們亂七八糟聲嘶力竭,拼命拍打衣衫,拼命躲避石榴子。
奉緹已經被公孫遺制伏,狼狽地趴在地上,頸脖被拂塵勒死,公孫遺厲聲呵斥:“再不收起妖術,本道讓你魂飛魄散!”
奉緹抓緊塵尾,死死瞪著,毫無悔過之意。她身上的石榴還在不停掉落,掉完毛孔變空,很快又擠出新的石榴果肉,無止無盡。
饒是看過許多大場面的塗靈也毛骨悚然頭皮發麻,十根手指不受控制地用力,恨不得親手幫她把石榴全都摳下來,清空,摳個幹淨。
“不能讓老道士動手。”塗靈記著伏三孃的囑託,要保住她女兒的魂魄,於是當即掐訣,竹節人操著武器飛躍而上,割斷了公孫遺的拂塵。
“誰?!”公孫遺大驚,怒目掃視。
溫孤讓看著滿地打滾的賓客,飛速閃到香案前,掀起八卦衣旋轉,同時搖動三清鈴,口中念起細密緊湊的咒語,在鈴聲的伴隨下威嚴神秘。
法衣開光後能收服邪祟,正在咬人的石榴子紛紛鬆口,朝八卦圖案移動,公孫遺錯愕地看著這個年輕人,愣怔片刻後回過神,脫下自己身上華麗的道袍,裹住奉緹,阻止她面板裡冒出更多石榴肉。
“啊!!”奉緹痛苦掙紮,塗靈拿出符紙,將她的魂魄收入符中,折成三角。
“你這是做什麼?”公孫遺擰眉:“厲鬼應當立刻除掉,否則她再出來禍害人間。”
“說反了,是人間在禍害她吧。”塗靈冷淡瞥了眼:“我要為奉緹超度,你若擔心邪祟做怪,不如想想怎麼處理這些石榴子。”
她說著,將下午在墳坡摘下的那顆紅石榴丟給公孫遺。
他伸手接過,順著切口剝開外皮,只見裡面密密麻麻的石榴肉全“活”了過來,緩慢蠕動,微小的五官蘇醒張開,像饑餓的嬰兒等待哺乳。
公孫遺面露嫌惡,冷著臉把它塞進道袍。
溫孤讓收集了滿滿當當的石榴子,將法衣打結包好,貼上符紙。
傷痕累累的賓客們倒在地上哭叫不疊,其中更有五六個孩童,溫孤讓於心不忍,用移花術為小孩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