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春心中一動,看著一旁乖巧站著的兒子,縱是一言不發,她也能感受到他的關心,她不由心中一熱,將他抱在了懷裡,親了親他的發頂。
梁宣默默依偎在母親的懷抱,感覺頭頂有什麼滾燙在落下。
那是喚春的淚,她捂著兒子的眼睛,不讓他看到自己在哭,她心中默想著,如果此戰朝廷失利,叛軍攻破宮城可怎麼辦呢?
她不怕死,她會留在宮裡跟皇帝同生共死。她的桃符也逃不了,皇室一個都逃不了。
可宣兒是無辜的,他還這麼小,他又不是皇室的人,縱然朝廷兵敗,也不該牽連在他的頭上,她近來時時在想,若宣兒一直留在梁家,是不是就不用面臨這樣的危險?
他是梁家的孩子,蕭家的事,與他無關,他該活下去的。
喚春閉了閉眼,抱緊了兒子。
千裡之外的江州——
五月的南方已經進入了雨季,天氣終日陰沉沉的,小雨不斷,道路也被泡的泥濘不堪。路上到處都是各地徵調計程車兵,源源不斷奔向大營,準備向金陵進發。
蘇靈均披著蓑衣,頭戴鬥笠,農婦打扮,抱著兒子走在泥濘的土路上,狼狽不堪。
範夫人一家離開尋陽後,孫大郎見她沒了靠山,不料竟想強迫她就範嫁給他,她百般周旋,趁村裡人放鬆警惕後,才好不容易才脫逃,帶著兒子一路北上,準備暫時過江避難。
路上有徵調的民兵,也有不少避難的流民,都在往江邊的渡頭走去,蘇靈均等候登船時,忽然聽到人群中一聲男人高喝——
“在那裡,快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蘇靈均心中一緊,只見孫大郎帶著村裡五六個大漢便追來了,她嚇得連忙奪路而逃,跟行人求助。
那孫大郎卻告知眾人她是他的媳婦兒,夫妻鬧了些別扭,才要抱著兒子回孃家,讓路人別多管閑事。
亂世保命為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行人們不想多管閑事,只冷漠地看著這一幕。
眼見蘇靈均就要被他們抓回去,只聽不遠處管道傳來一陣馬蹄聲,兩個騎馬的官兵先行來到此處開道,清理閑雜人群,見此呵斥道:“將軍馬上就要到了,你們吵吵鬧鬧做什麼呢?不要命了嗎?全都退下回避!”
那孫大郎拉著蘇靈均的胳膊,陪笑道:“官爺莫動怒,小人只是來尋媳婦兒,人已經找到了,這就走了。”
蘇靈均心急如焚,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狠狠甩開他的手,朝著官兵撲通跪倒,哭訴道:“大人,我不是他的人,我是被搶來的,求大人做主。”
那官兵蹙了蹙眉,孫大郎又上前拉著她,賠笑道:“我媳婦兒有些瘋病,沖撞官爺了,我這就帶她回家。”
說完,還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啐罵道:“瘋婆子,天天胡言亂語,丟人現眼,還不快跟我回家去!”
蘇靈均被打的眼冒金星,兒子也哇哇哭了起來,那孫大郎還在一昧拉扯她,絲毫不管哭的聲嘶力竭的孩子,和她的強烈反抗。
官兵不想耽誤了主上的正事,也對此睜隻眼閉隻眼。
此時天色擦黑,光線陰暗,孩子的哭聲引起不遠處一隊人馬的注意。
蕭含清遠遠坐在馬背,饒有興味地看著這一幕,如今她已重獲大將軍信任,回來協助起兵,待大將軍大事謀成,她依然可以做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