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傳來密報,段雲平多日不露面,大概已經死了。”
使者挺直了脊背,仰首直視皇貴妃:“圖歡也得到了訊息,忌川的部隊不日便將兵臨雁門關下,現在邊軍人心惶惶,正是讓傅寧上位的好時候。”
“這是你們的事,同我說什麼。”皇貴妃收回目光,耳畔卻響起那日建寧帝話中的試探與警告。
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麼?他知道傅寧是內閣的人、是我們的人嗎?
她微蹙著眉,手不自覺地揪住了帕子,使者似乎還在說什麼,但她已經沒心思去聽了。
山西的密報,誰的密報?為什麼她不知道?為什麼好像除了她,誰都知道?
一股莫名的恐慌如潮水般席捲了皇貴妃,她突然不安起來,想:他們可以信任嗎?
好像可以,又好像不可以,他們都有秘密,建寧帝有、楚鳴珂有、赫連昭有、眼前的這個使者有,甚至她的母親、兄長,都有不能告訴她的秘密。
“公主?公主?”
使者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思緒,皇貴妃重新看向他,卻是問:“你們這些時日都去了哪裡?順京城到處都是錦衣衛和番子,有被發現過嗎?”
廳中的使者聞言蹙了蹙眉,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但仍是道:“順京諸營都悄悄走了一遭,已摸清了武庫司的位置,不曾被發現。使團中有不少在雁門關下出生的孩子,混了中原人的血,長得不像危素人,一般人認不出來。”
是真的沒有被認出來,還是已經被發現了,卻有人在欲擒故縱?
楚鳴珂已經很久沒有來長樂宮了,可他似乎與赫連昭走得很近,皇貴妃愈發不安起來,下意識問道:“就像那個赫連昭?”
這三個字像是一把鑰匙,開啟了某個塵封多年的秘密,使者的臉色變化起來,先是愣神,旋即變得有些不懷好意,甚至帶上了些許促狹:“是。他告訴過公主嗎?他是畢力格的兒子。”
聽見那個名字,皇貴妃危險地眯起了眼睛,但使者彷彿渾然不覺,繼續道:“他們父子倆真像,不論何時都叫貴人喜歡。我聽說,赫連昭與公主身邊那位叫作鳴珂的公公走得近,說來也怪,幾日不見他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對了,好像也是那位叫鳴珂的公公一腳踹了戶部的陳倫達下水……現在山西已經有風聲了,說楚帝要關互市,徹查,圖歡眼見事情敗露,決定先下手為強。”
“自己無能就少扯旁人,你們做的那些事遲早敗露。”皇貴妃不由得冷嗤,“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難不成你們還能遮掩一輩子?”
“一輩子太長了,但一年十年還是可以的。”說完,使者的聲音陰沉下來。
“陳倫達與圖歡秘密往來數年,楚鳴珂此舉,分明是在逼圖歡動手。”
“陳倫達因何與圖歡相熟?”
使者笑了笑,反問道:“公主知道陳倫達的父親是誰嗎?”
皇貴妃微微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繼續說。
“陳倫達的父親是邊軍將領,常年駐守雁門關外。三十年前楚軍北征,劍指王庭,是畢力格在臚朐河畔攔截楚軍、斬首主將,把頭顱掛在大纛上帶回王庭,那顆頭就是陳倫達父親的。我記得當時畢力格搜刮了不少戰利品,全都獻給公主了,他對公主,真是一片痴心吶……”
帕子被攥進手心,連帶著掌下的衣裙都被抓出了痕跡,在衣袖的遮掩下,皇貴妃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因憤怒而不停顫抖:“你今日來,到底所為何事?”
原本跪在廳中的使者站起身,面朝皇貴妃再次行禮下拜:“小人今日來,是為了替汗王問一問公主,公主還記得自己是危素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