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靛色的,黃色的,玄色的……錯雜扭曲在一起的色彩描繪著他決計認不出的形狀,可他又偏偏認出來了。
他是怎麼?認出來的?
“假的。”楊心?問面無表情,可臉色卻一片慘白,“假的。”
“按先生所說,既然骨血為實?相?,心?魄為虛相?,那想?來應當是先有實?相?,再生虛相?,先有骨血,再有心?魄。”
畫先生聞言,頹唐地低下?了頭,絕望道?:“看……我就知道?你理解不了。”
“人身?劍鞘留下?的志錄裡說,他曾得一具女屍,此女生前?向深淵祈願,死後被深淵抽去元神,徒留一具骨血,腐化極快,寒窗陣亦難以儲存其屍身?。”
楊心?問幾乎被那不可視之物包裹其中?,若非鬥笠遮掩,他此時的神色定會嚇著人。那畫先生的聲音和?他耳邊別的雜音混在一起,讓他一時難以思考。
“我將妖物的心?魄和?人的元神骨血混在了一起。”畫先生話鋒一轉,卻突然說起了旁的事,“可是所成的生靈,卻是依舊留有獸時的記憶,而?非人的。”
陳安道?微微睜大了眼。
“這世上什麼?鐵器樹木乃至塊石子兒,只要?蘊養得當,都能生出靈智,化出人型來,可偏偏飛禽走獸不行。”
那些東西靠過來了。
從地下?,從天上,從柱子間,從桌上,甚至是從——楊心?問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
它們無處不在。
莊千楷當年的一句話忽然回蕩在他耳邊。
【祂是……更為根本的東西。】
假的。楊心?問不知自己從何時攥起了一把劍來,他沒有佩劍,這隔間裡分明就是沒有劍的,那他手上的這把是是什麼?,是劍嗎?
是,當然是。
不,不是。
“祂是更為根本的東西。”畫先生慢慢站起了身?,扶著圍欄,“祂回應的從來都是虛相?的祈願。”
只聽一聲轟鳴,蕊合樓的樓頂忽現四道?首尾相?接的金光,隨即那金光一閃,驟然現出一個大洞來!
樓裡霎時驚叫聲四起,那叫聲摻著狼嚎犬吠,鳥鳴猿嘯。
“司仙臺的來人啦!救命啊,樓主救命啊!”
“畫先生!畫先生在何處!”
“不能飛!樓頂有人!”
“這、這些貨物怎麼?辦?”
這是哪裡,楊心?問自言自語道?,是這裡。
是魘夢蛛網。
是席露一朝。
大洞上方四道?金光飛過,四柄長劍縱橫,每一柄劍上都淩然立著一人,其中?一人身?著白袍,面帶金蓮半遮面,儼然是司仙臺的神使。
樓中?的妖物見了神使,立馬沖著大門逃出,可才剛露了個頭,便看見屋外已經被提燈士團團包圍,站在最前?面的方司晨,單手扣著那一跑就會消失不見的馬,稀罕道?:“好東西,好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