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時柳整個地?鑽進了?土中,剎那間攪動著周遭的?山土震蕩,石裂樹搖,松落的?泥土壓著那些矮小些的?魔物往下滾,可墮化之物何其兇邪,頃刻間便又沖了?上來。
珠環男子手中絲線不停,兔、狼、蛇、虎……各種各樣的?飛禽走獸在他指尖閃現,成群結隊的?魔獸便如訓練有素的?畜生?不計生?死地?湧上,鳥籠已毀,操持的?走肉亦提劍圍剿,人獸難分的?殺陣之中,姚不聞靈臺間的?山石愈發黯淡,頂冠歪斜著將落未落。
他想起那日與莊才季閑同赴陰山除祟。
陰山以北,靈氣薄弱,沒?有世家久居,又八方不通,人跡罕至,久而久之便養出了?大魔來。
他們到時,便見十萬枯骨懸掛樹梢,亂盤改命,連方位吉兇都與周遭隔斷,已是半步歲虛,若非天座蓮降下神諭,後果?不堪設想。
因著命盤已亂,需要人來重新?將其撥正,姚不聞和莊才一個命修一個蔔修難得出山,與季閑共赴陰山。
他從未見過這樣可怖的?人間。
十幾萬的?屍骸捆在樹梢之上,血肉精氣都被吸食殆盡,連一絲血腥氣都聞不到,遠看那累累白骨,如落雪覆山崗,梨花一夜漫山開。
“我本以為?三元醮已是至陰地?府。”姚不聞捧著枯骨啞聲道,“可這世間妖邪不盡,哪裡又不是地?獄?”
季閑不語,彼時他元神劍形已成,此間魔氣再難侵染他神魂。
“很快就會沒?事了?。”莊才一邊埋頭推算此地?靈脈的?方位,一邊紅著眼落淚道:“待這次三元醮 成,必不會再有這等慘劇!”
他看向莊才,此子佝僂如瘦猴,滿臉苦相,舉手投足都不見半分仙風道骨,他平日看著都覺得跌了?臨淵宗的?份。唯有那跪俯在皚皚白骨之上,撥盤破陣,似要為?這天下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模樣,叫他記了?許久。
為?何會變成如今這幅模樣?
姚不聞的?春時柳自?土間一橫,山開地?裂,一道天塹自?峰中乍起,數十走肉魔物墮入其中,珠環男子面?色一動,手間不停,冷笑道:“澤及群山,山神之術,果?然名不虛傳!只?是此間早無神祇,你個地?老兒又能如何!”
“澤及民者即為?神!”姚不聞喉中一陣鹹腥,“仙家尊榮,豈容你妄口?巴舌!”
“你們澤及百姓登了?仙位。”只?聽一聲鳥鳴如長虹貫日,珠環男子手中已成飛鳥繩形,一隻?翼展數十尺的?巨鳥從天而降,“那你們殺人無數,怎麼?卻不用下地?獄!”
春時柳已露出枯相,姚不聞奮力在頭頂合蓋以抵擋那猛禽的?俯沖,卻搖晃著跌坐在地?,自?口?中噴出一口?血來——方才那蛇吻帶毒,半合的?樹冠立時散開!
“大長老——”
姚垣慕撕心裂肺的?吶喊戛然而止。
巨大詭異的?鳥首已然落下。
只?見一抹紅色身影踏著那半合的?樹冠登高淩天,緊接著一劍貫入那巨鳥喉下,借力蕩上了?它的?背,再拔劍起勢,沖著鳥頸上奮力橫砍,一時血柱沖天,兩翼驟降。
那人卻半分不停,接著鳥身的?高度再度踏高,淩空翻滾,旋成了?一把紅色的?鋒刃,口?中念劍訣,控出了?十三道劍意,三道定住了?沖著脫力的?姚不聞而去的?走肉,三道在姚垣慕周身盤旋,穿刺前赴後繼的?魔獸,自?己和剩下七道劍意已如離弦之箭般沖向那珠環男子!
“楊道友!”姚垣慕的?叫聲情真意切,地?動山搖:“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