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心問自然不會跟他湖心亭結義,他腦子裡亂成一團,可依舊惦記著最要緊的事?:“那我們眼?前這個到底是什麼?”
那漆黑的人?影盤腿而坐,楊心問每試探地走出一步,那影子便會疏忽間朝他遠離一步,而楊心問後退一步,那影子也會隨之後退。
可以楊心問的眼?力,卻根本看不到他移動的瞬間。
“不是說了嗎,蓮子啊。”
“哪兒來的蓮子?”
“自然是葉沅弄來的。”畫先生說,“除了第一任聖女?活了四百來歲,之後的第二任到第六任加起來不過百年?,還全是用葉家女?嬰的屍骨堆起來的。第四任聖女?的世?代,那時?葉家還是個大家族,主家和旁支加起來有二十多個女?童,天座蓮託生一個便死一個,死剩了最後一個勉強撐了四年?,算輩分,那是葉沅的小姨奶奶。”
“當年?那麼大的一個家族能凋零至今,還不是女?嬰活不下去的緣故。”
“葉沅少年?時?本是跟著第一任宗主提刀客研習心魄道的,弄出了個石饕餮來,也算小有所成了。可親眼?見?她?四歲的姨奶奶去世?,她?便開始研究叫肉身承載深淵的辦法?,那才是骨血道的起點。”
楊心問不耐煩道:“誰讓你講葉家的家族史了,我在問你眼?前這個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畫先生悻悻道:“……急什麼啊,反正那蓮子又不兇。”
爛泥不太痛快地蠕動兩下,卻見?又一個燒著熱油的鐵鍋在他旁邊架上了,忙道:“好好好,我說,我說……按著我們家傳的說法?,那就是葉沅未果的嘗試。”
“葉沅將?生長在聖女?靈脈之中的天座蓮蓮子分給了別人?。雖然葉沅並未隱瞞這東西何其危險,可但凡是仙家的東西,搶著要的凡人?還是多的,中郭有莘氏便是其中一個,也是那批人?裡唯一一個吃了沒死的,不僅沒死,還獲得了一部分深淵的力量,輕而易舉地推翻了舊王。”
在自己?身後寫畫的手停了。楊心問發現懷裡的陳安道不知為何長出了一口氣,像是忽然安心了一般,讓楊心問放他下來。
楊心問依言照做:“師兄,你在我背後寫了什麼?”
“陣法?。”陳安道平了平衣角,笑道,“保平安用的。”
楊心問心裡有些異樣?,卻也沒追問,接著對畫先生說:“然後呢?”
“然後?”畫先生偷偷摸摸把那鍋下的火給滅了,“然後有莘氏活了快一百五十歲才死,他有四個孩子,而那四個孩子加起來活了剛好一百五十歲,於是他們的後代很快就意識到,那蓮子散在了他們的血脈之中,只有吃了所有散落的碎片,才能拼出這蓮子原有的力量,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王的尊榮。唉,一群井底之蛙。”
畫先生很是長籲短嘆一番,顯然對這群凡人?很是看不起。
“葉沅直到飛升也沒見?到她?埋下的這顆蓮子開出花來,她?估計自己?都不記得這件事?了。但那顆種子沒死,只是在沉睡,司仙臺也沒有忘記,後來便一直用這東西操控著朝政,替他們私下做事?。”
“三個王朝過去了,這群人?也沒能靠這蓮子弄出什麼動靜來,直到長明宗的三元醮失敗。”
楊心問頭都快裂開了:“這怎麼又能扯到長明宗去?”
“這自然是有關的!”畫先生洋洋得意道,“不是我自吹自擂,這還是我們京城季家的先家主謀劃得當,才叫那蓮子得以開花的。”
此話如一聲驚雷落地。
楊心問的眼?前猛地再現那一夜暴雨瓢盆。
季閑一把紙傘遮頭,季鐵和姜崔崔立於橋上,拼盡全力也不過螳臂當車,最終召來的深淵劈毀了長明宗的三元醮,而那兩人?也永遠地留在了那雨夜,殘影徘徊在數年?後再開的歲虛陣之中。
“……是你們教的。”並非問句,而是陳述。
楊心問想起了當時?陳安道說過的話。
季鐵一個旁支得不能再旁支的人?,究竟是如何習得深淵召陣,又為何會在那時?突然變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