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楊心問站在他面前,雙手背後,微微彎腰垂眼?看他,“遺言就這些?”
他那雙透亮的眼?裡已沒了憤恨和急切,只有些許篤定的殺意,和瞧著屍體般的意興闌珊。
唐鸞張了張嘴。
“仙師!仙師!”卻是唐鳳高聲喊道,隨即迅速膝行到楊心問面前,“仙師息怒,大敵當前,我兄妹二人願為馬前卒,只求仙師放我二人一條生路!”
“一為馬前卒,鞭背生蟲蛆。”楊心問便?笑,“你們瞧著沒事兒,倒是把我師兄臉給劃傷了,這可怎麼算?”
唐鳳咬咬牙:“該罰,該罰。我哥開槍的那隻手該砍,我——我以槍指過仙師,也該——”
“好了,別嚇唬他們了。”陳安道伸手,勾過楊心問背在身後的手指,“接敵。”
太祖已近在眼?前,夾在褶子?間的冰雪已化,涓涓流淌,似兩眼?裡流下的淚。他慢慢偏過頭,而後底下,正在亭子?上方,以右耳聽?音,極緩,極慢。
成祖追著牛存一路朝著亭中奔來,那成祖的腦袋距離那一團黑泥般的底座最近,隱約能?聽?見似開蚌取珠一般的聲響,巨大的身軀散著黏液在地面蠕動,而其上的三頭逐漸靠攏著。
皇帝前行的路上已留了一地的碎肉,再生,再切,無?盡的劍意與無?盡的身軀在冰面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屍路,而那頭上的狂熱分毫不減。
“三頭相聚。”陳安道的目光掃過眾人,“勞諸位陪在下試上一試。”
唐鳳連忙磕頭稱是,見唐鸞還一幅神遊之相,忙按著他腦袋往地上砸:“仙師吩咐。”
“你們一會兒什麼也不用做。”陳安道說,“站在原地,無?論?那妖物離得?再近,也不可擅動。”
全智和尚一愣:“貧僧也……”
楊心問歪過腦袋來:“你動哪裡,我剁了你哪裡。”
“我們——”
周遭驟然陷入了一片白茫茫之中。
只見太祖的長髯似天邊垂落的蛛絲般自亭上落下,將幾人幾乎盡數攏在其間。
這臉似修得?大道的修士,可近了,卻只聞到一股腐屍和老者身上的異味,那面板的褶皺裡藏汙納垢,飄蕩的胡須毛躁而幹枯,他側過來來的耳朵裡隱約可見黃黑色的油膜,帶著陳年的惡臭。
他在側耳傾聽?。
亭中萬籟俱靜,胡須遮擋了彼此之間的視野,他們就像置身於一片白色的密林之中,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和心跳聲。
不能?動。
唐鳳死死按著唐鸞的腦袋和嘴巴。
不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