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實有些生氣,因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她和程樂能上到現在的學校有多不容易。
當初在二附小入學,是靠的陶志泉的關系找人辦的,後來由於他的決定,不得已退了,一段時間裡,兩人跟著他東奔西跑,加上沒到法定年齡程央拿不到監護權,上學的事就這麼耽擱了。
那一年程央白天要在廠裡上班,只能晚上回去後拖著困頓不堪的他倆,對著課本手把手教。
所以比起同齡人,他們其實少上了一年學,這點程央心裡一直有愧,如果不是他的原因,正是受教育的年紀,最應該待的地方是學校,而不是跟著他居無定所,過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
那時候走的急,沒來得及想好退路,除了要生存下去,程央最擔心的就是他倆的入學問題,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去法院申請拿到監護權後,經人幫忙,有了個在附近農民工子弟學校讀書的機會。
他自己跑回去一中複讀,把他倆留在這裡託人照顧,一個月見一次,程櫻從來沒離開過他,寄宿生活不適應,每次見到他都要哭,有時候打電話給他不捨得放,硬要等哭累了睡過去才行。
程央比誰都珍惜現在的生活,也明白唯有讀書才是他們這類人唯一的出路,程樂除了英語,其他幾門功課都還行,英語最近他找了學校裡的老師單獨開小灶,已經有了點氣色。
這點程央“以身作則”,確實沒辦法強求。
在保護好自己的前提下,如果能有基本的自我判斷和約束能力,只是談個戀愛程央不會這麼反對,但就像班主任剛才說的,事有輕重緩急,小姑娘現在分明是在不對的時間裡,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而生為像他們這樣的人,哪有犯錯的資本呢,很多時候一旦跌下來,可能這輩子都再無翻身之地。
“回去寫個保證書,貼在客廳裡,不到考完不準拿下來。”程央嚴肅的說。
程櫻雖然覺得羞恥,但這個時候除了答應,也沒別的辦法,只能點了點頭。
“你既然知道錯了,別的話我就不多說了,等會到家了你就寫,明天先別去學校了,在家裡反思一天。”程央看著她,“你不好意思說,手機給我,我幫你分,他要不同意”
“同意的。”程櫻立馬說:“他肯定同意,他爸媽下午也來了,肯定也會讓分的。”
程央對這個結果似乎挺滿意,之後便靠牆站著,沒再說話。
雨下的正是最大的時候,雨點掃進來,周圍一下涼快不少。
但畢竟已是初秋,再下就有點冷了。
程櫻還穿著短袖校服,不知道是怕的還是凍的,人些微瑟縮著,程央看了她一眼,正要把自己的襯衫外套脫了給她,就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朝他們這邊跑了過來。
程櫻一下站直了,瞪大了眼睛,“你,你怎麼來了?!”
來人是個跟她穿著一樣校服的男生,程櫻再看向程央時明顯有些緊張,是誰已不言而喻。
應該是一點雨都沒避,男生全身都濕透了,額前的碎發濕漉漉的貼在臉上,有幾簇胡亂的翹著,一張原本應該挺清秀的面孔,被雨淋的有些狼狽,他往前走了幾步,適時的停下了,身體沒全進到屋簷下。
“程老師。”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看向程央,“我來是想跟您說,這事不怪程櫻,都是我的錯,是我先追的她,您別罵她,要罵您罵我。”
“你別說了,你快回去……”程櫻要過去推他,被程央攔下了,他把衣服丟她手裡,“她自己犯錯,罵你我沒有理由,我當然不罵你,我只要你跟她分開,並且保證以後都不打擾她,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