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西來決崑崙,咆哮萬里觸龍門。
年少被老師逼著背這首詩的時候,葉千玲並不知道真正的黃河是什麼樣子的,更不知道發了洪澇的黃河是什麼樣的。
她是正宗的江南人。
看慣了“春水碧於,畫船聽雨眠”的江南,第一眼看到黃河的時候,葉千玲就被眼前的雄壯被震撼了。
黃河之水上來!
而此刻,老一定發怒了,那橙黃的黃河水已經盈滿了河床,又越過堤壩,漫到了農田裡,村莊裡,山川裡……
到處都是黃茫茫的水。
一眼望去,讓人感到無盡的絕望。
哀鴻遍野,餓殍鋪。
“公子,給點兒吃的吧!”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婆婆,端著一口黑得不能再黑的破碗,抱住了葉千玲的馬腿。
葉千玲看得心驚,從腰間掏出一顆金稞子,扔到老婆婆的碗裡。
豈料老婆婆哭道,“我不要金稞子,我要吃的!四處都是災民,要金子有何用?”
葉千玲驚住,只好對巴咕道,“把咱們的乾糧給點兒給她。”
“公子,我們的乾糧也不多了,這一路上的糧油米店全都倒了,買不到糧食了。”巴咕為難道。
葉千玲卻還是道,“給她一點兒吧,咱們省著點吃,頂多餓著肚子,她再沒有糧食,恐怕就要餓死了。”
巴咕只好聽從葉千玲的命令,從馬背上的袋子裡掏出了兩個饢餅,還沒遞到老婆婆的碗中,卻已經圍過來一群災民。
“餅!餅!公子,也給點兒給我們吧!我們也快餓死了呀!”災民們跪在三饒馬蹄前,堵得嚴絲合縫,讓她們完全沒法前進了。
巴咕揚起馬蹄,道,“沒有了,沒有了!都讓讓!”
葉千玲實在是看不下去,“算了,都給他們吧!咱們很快就能找到簡洵夜了,他那裡也許有吃的。”
巴咕神色凝重,不敢搭葉千玲的話——他和曼羅私底下都覺得,簡洵夜只怕已經不好,是死是活都難。
帶信的人簡洵夜寄住在泉州府一處廖姓人家,這是他們目前知道的有關於簡洵夜的唯一的資訊。
離泉州還有一百里路,快馬加鞭,半或許就能趕到了,可是水患堵住了很多原本通暢的大路,他們得繞行道,只怕得到黑裡才能趕到。
若簡洵夜已經死了,那他們還得往回趕,沒有乾糧,是不行的。
“公子,幾片餅,也改變不了什麼,眼前是數十個災民,路上還有千千萬萬個,我們也沒有那麼多糧食給他們啊。”
“幾片餅,確實不能改變什麼,卻能改變眼前這些饒現狀,或許就能救活幾條人命。看不見的就罷了,既然已經在眼前,就不能不管,把餅給他們。我們餓著肚子出發。”
葉千玲的神色堅定,眸子漆黑,巴咕不敢直視,只好將乾糧袋全部解開,“就這麼多了,全給你們,但是先把路讓開!我們公子還要趕路!”
災民見到糧食,也都聽話了,讓開一條路來,跪在道路兩旁,都把雙手伸著,想接到那救命的饢餅。
其中一個年輕人拿到餅以後,卻道,“公子,你們還是別往前走了。我們都是好不容易才從那邊逃出來的!此去往前不出十里,便是疫區,那裡面的人,大多數都染了疫病,除寥死,別無出路。實乃兇險之地啊!”
其餘的讓了葉千玲的餅,也把她視作恩人,紛紛勸阻道,“是啊,那疫病太嚇人了,傳播兇猛,染上便等於半條腿邁入鬼門關!公子細皮嫩肉,一看便是富貴人家的孩子,肯定受不住這種疫病的!進了疫區,聞上一口,怕是都要被染上病!”
葉千玲三人聽了,全都微微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