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玲恍恍忽回神,隨著婆子下階,身影隨著一團搖擺的燈火向前,漸漸消失在夜裡。
寶璐雙肘支在榻上桌幾,看著桌上漆面金線描花托盤裡的白玉瓷盅,笑著道:“太太對你很是不錯呢,還特地讓人送來燕窩給你,若讓寶琪知道了又該一通說了。”
寶玲自方才之事後已有些魂不守舍之症,側目見寶璐一臉為她高興的模樣不敢表露一分,又想起方才與鄭氏所說之話,少不得打起精神哄瞞寶璐,她淡淡一笑:“這些時日覺得身子乏的很,太太知道了便讓人燉了些燕窩過來。”
寶璐關心道:“有何症狀,這常在兩院來往莫不是中了暑氣,如今雖白露已過,但暑氣仍是重。”說著便要去找個婆子來看。
寶玲忙攔住她,“所謂&09;,想來也正常,不過睡兩頓便罷。”
寶璐一想也是,她這些時日亦有乏悶之時,便道:“那些女紅少做兩針吧,都是費神的事,該是多休息才是。”
寶玲道著是,燕窩也無心吃便要歇息。
寶璐見她精神不濟,想必累極,這燕窩又是滋陰益氣的便半賴半騙的哄著寶玲喝了大半碗方才放她睡去。
接下去數日,寶玲愈發的稱身子乏軟、胃口不佳兼有面板發癢之症。
鄭氏十分重視當即請了個郎中診治,道是水土不服,濕氣外邪入體所致,道是個大病也不是,道是小病就怕牽出其他病齊發也來勢洶洶,少不得日常多調養,但亦有肌膚發癢之症怕有癬,藥物亦是能調理最好是移居他地方好的徹底。
鄭氏當即立斷送回京城調養。
寶璐聽了知這癬怕就是現代所說的過敏,病情可大可小亦是擔心,雖道鄭氏此番安排最好不過,難免擔心在京中無人照料寶玲。且這幾年與寶玲感情甚好,難免悶悶不樂,但又想不過是分別養病,沈家日後終究要回京的亦能再見心中尚寬,每日幫忙打點行裝。
寶玲看在眼裡也只能是言語寬慰。
鄭氏行動迅速,未兩天便已收拾好行囊,點了幾名健壯老實的婆子相送。
寶玲心知此去並非錦繡前程不欲耽誤文杏、翠芳二人遂藉口,她二人恐去北邊水土不服,待日後回京再計較便不讓其跟隨。
翠芳是個萬事不放在心上的,寶玲既這麼說便也應了下來,好好顧著香藕園。
文杏是個心細如發的,這些時日見寶玲睡不好吃不下,心中已憂,況聽此病情心中放不下,她亦是個實心眼的人,一朝跟著寶玲,心裡眼裡便只有寶玲。寶玲剛說她便已跪下:“姑娘病著,此時北上身邊連個知冷知熱之人都沒有,叫我如何放的下心。”
寶玲知她心意,硬著聲道:“京中家裡還有大奶奶,萬事她可顧全,院裡又有一兩個婆子,你若去了也這般水土不服竟還要人照顧你,少不得省事些不叫人麻煩。”
文杏不依,“文杏身體一向好,定不叫大奶奶麻煩,姑娘若隻身去了,我日夜也難安。”
寶玲心中觸動,知她死心眼,不免吐了一兩句真情:“我此番一病不知時候,只怕耽誤你前程,留在這裡還能奔個好前程。”
文杏知寶玲是為她好,更不肯放她一人去,“姑娘莫說什麼好前程,文杏這輩子就跟著姑娘了,姑娘也莫道文杏一片忠心,我無非也是為著自己考慮,我們做下人的,無非就是想跟個好主子,跟在姑娘身邊,姑娘人好憐我惜我,若跟了別的主子,即便天天有賞銀但不把奴婢們當人看,那才叫痛苦。”
“願姑娘也可憐我這點私心,讓我跟在姑娘身邊罷,無論將來何種境遇文杏亦是願相隨左右。”
一番說的情真意切,寶玲亦是感動於她的一片忠心,知此時定是無法將她支離身邊,又怕勉力為之惹人懷疑,只嘆了一句:“亦是命苦的孩子。”
不過兩三日,鄭氏已一切打點妥當,欲送寶玲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