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幹就幹!
今天郡王府的廚房裡還養著幾條大黃魚,魚缸裡海水盡有的是。
十六叫初一去打了一盆來。
廚房眾人還當是怎麼回事呢……不過初一總管威嚴得很,大家也不敢瞎打聽。
銅盆裡是半盆子養魚的海水,寶玉給了建議說找淺底的容器盛放,放在太陽下想必幹得更快。
雖然解釋不清楚科學原理,但是毛巾擰幹展開曬比窩成一團幹的快十六還是知道的。
遂他叫初一找來不同大小的盤子,往兩個盤子倒入同樣多的一茶杯水。
【小夥子這是無意識地用上了控制變數法呀,有前途。】
一茶杯的水不多,六月裡日頭又毒辣,不過是午間歇息的功夫,兩個盤子裡頭的水都幹了,留下鹽晶。
因還是粗鹽,雜質破多,苦澀味很重。
但是十六拿手指撚了一下,就含進嘴裡,得意地笑了。
試過了小杯分量的海水,第二天一早,初一又去廚房要走了一缸子水——惹得廚房的人小心翼翼地問:“那這幾條大黃魚?”水都沒了,恐怕養不過幾天了喲。
“做了吃就是了。”初一也是從小跟著十六長大的,算是心腹中的心腹,自然知道十六最近在忙什麼,些許魚蝦的小事,他完全能夠做主。
一缸子的水幹得要比一盤子慢得多,經過多次試驗,十六興奮地說:“寶玉,真的能曬出鹽來!”
寶玉也是很開心:“日曬則河涸,風吹則水幹,海邊日頭好,風也大,想必更適宜曬鹽。”
經過鹽堿地治理試驗田一事,十六體會了小規模範圍搞搞的好處,靈活機動而且成本低;還有一點,越小越容易保密。
可是派誰去總領這件事呢?
十六不好總是輕易離開淮安的,按道理,是應該叫寶玉去,可是寶玉身為王府長史,這曬鹽的法子一弄好幾個月不見人,郡王府外在處理事務的人不見了,豈不是很令人可疑?
最後,柳巖舉薦了一個人:“要麼叫郝老大去?他……在鹽場呆了這麼多年,人又講義氣,心頭不是沒成算的。”
確實是一個挺好的人選,但是第一郝老大是個白身,又有殘疾,恐怕不能服眾;第二畢竟在官府人眼裡,郝老大等人不過是遊俠兒之流,尤其十裡坡案之後,他出面作證,應當是某些人的眼中釘,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了——某些人遠在山東,江蘇境內的探子被抓捕了大部分,細作也都不敢冒頭,此時拿蘇北郡王、洪總兵、吳統領沒有法子,甚至拿身為王府長史的賈瑛也沒有法子。但是拿老大這個毫無背景之人就不會顧忌了,要不是因為現如今郝老大和高大高二兄弟住在蘇北郡王府旁邊的小院落裡,輕易不出門,又有王府侍衛巡邏,恐怕無事也要生一點意外了。
寶玉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不過多加了一句:“只郝老大去,恐怕有些不妥,而高大高二兩兄弟也不能完全周道……我這裡倒是有一個人,身手不錯,人品也信得過,不如場面上的事情,交給他去辦?”這個人,說的就是柳湘蓮。
柳巖悄悄眨眨眼,他本來也想說柳湘蓮的,兩人好歹是族親,論起來,柳巖卻是要叫柳湘蓮一聲叔叔的,可惜兩人自京城南下,少有交集,不過點頭打個招呼之類的,很明顯能看出,柳湘蓮是個心氣兒高的,並不想來認領自己這個大侄子……便是如此,這種時候柳巖覺得自己要是推薦了柳湘蓮,人家也不一定領情。
十六想了想,然後敲定最終結果:“郝老大和柳湘蓮一個在暗一個在明,高家兄弟麼,叫他們留下來恐怕也是不安心的,就成全他們照顧他們大哥的心好了。柳巖,你點一小隊人跟著去,再讓柳湘蓮出面和大豐縣令打一個招呼,這——大豐鹽場原本的管事都領回去,本王自己叫人去料理。”最後一句話說的是氣勢滿滿,鬥志昂揚。
事兒就這麼定了,至於大豐縣令樂不樂意原先能夠稍稍雁過拔毛賺點辛苦錢的買賣給人截胡了呢?見識過蘇北郡王霸道作風的他,恐怕如今他沒那個膽子說不了。
不日,十六鄭重接見了從前的遊俠兒三人和柳湘蓮,表達了要聘請他們做門客的意願。
從心底來說,士農工商的階級思想烙印在古人腦海中,即便從前是十幾個遊俠兒的頭頭,郝老大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夠錦衣華服地坐在一個郡王面前,被和顏悅色地問話。
也沒什麼好考慮的,自己這條命是蘇北郡王和寶二爺救的,如今又得靠人家的禦醫給來治腿。郝老大聽聞要自己做什麼事之後,曉得如果曬鹽法成了,鹽場的活將會大大減輕,不論從哪個方面來說,他都沒有拒絕的理由,於是不假思索地就答應了。
柳湘蓮則是覺得自己怎麼莫名地就接受了重任,奔赴大豐縣。走前,他還有點蒙:自己是世家子沒錯,但是爹媽早死,家道中落,即便和理國公府有親也不願意厚著臉皮去攀親,和寶二爺南下純屬是想跟在他身邊繼續精進武藝,以圖能夠早日打敗他,怎麼現在我就從一個吃吃酒唱唱戲的浪子變成郡王府門客了?
【哦!都是寶玉,在旁邊用難以置信的眼神打量自己,然後自己腦子一熱就應下了!哼,好拙劣的激將法!】柳湘蓮騎在馬上,憤憤不平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