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破解一小半,但是應當無法理解其中含義,畢竟很多叫法是‘那邊’的。”寶玉老老實實地說。至於‘那邊’指的是天上還是現代,就見仁見智了。然後心道:果然姜還是老的辣。老祖宗當初自己才拿出方子,就叫人重做了一遍庫房的賬冊,所有在冊的古籍字畫全部詳細記載一遍,原來防的就是今朝。自己略輸一籌。
賈母點點頭:“好,咱們府裡頭,孫兒輩有出息的統共就只能是你和你大哥哥了,璉哥兒雖然腦子靈活,但是沒有用在正道上,又有一個拖後腿的老子,只希望日後他們不要泥潭深陷才好。這麼看來,你如今去了江蘇倒是好事情……”當然,再好的事情,自己還是捨不得乖孫孫出遠門的……
所以太初三十九年的新年,榮國府是氣氛詭譎。
一點兒新年新氣象的樣子都沒有,主子們愁著分家之後怎麼分的産業,下人們愁著怎麼樣奔一個更好的前程……端是紛紛擾擾,幸好從前定下的規矩是有條理的,闔府運轉才沒受影響。
正月初五晚,賈母叫來兩房男丁照例和庶出的賈環沒什麼關系),她叫鴛鴦把放著古方的匣子拿出來,從中抽出了口脂和香皂的方子,便是還剩下六張,然後將剩下的六張依次裝進一模一樣的信函裡,將其打亂:“老大,庫房你也底朝天對過一遍了,到底我或者寶玉有沒有藏私你現在明白了?如今你先來挑,不是我說偏心麼?不是擔心寶玉先挑會挑走更得用的麼?如今大家都瞧不見,每一房三張,公平了吧?”
公平!公平!對於賈赦來說這簡直就是喜從天降啊!他早先才放心了老太太有沒有藏私這件事兒,就又開始擔心老太太將偏心貫徹到底,叫二房的人先挑方子呢,那老二豈不是佔著寶玉認識的便利將更賺錢的先挑走了?雖寶玉宣稱自己近來並沒有琢磨透第三張方子,但是賈赦是不是太信的,總覺得舉一反三定是不難吧。所以寶玉肯定藏拙了。)
現在大家都瞧不見,又是自己先動手,那麼是再好不過了。
賈赦正欲動手先拿呢,就被賈母喊了停。
也許是因為幸福來得太過容易了,所以被賈母喊停的賈赦才覺得是肉戲要來了:我就說老祖宗不會這麼便宜我的,果然有後招。
於是他焦急地搓搓手:“老祖宗還有什麼吩咐?”
“確實是有的。明日才是分家的正日子,但是為免方子一事洩露出去,給咱們府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我才悄悄在今晚把這事兒給辦了,但凡以後叫我知道誰的嘴巴不牢,讓外人知道了其中事體,就去金陵老家給先祖們守孝吧。”賈母喝了一口茶,茶杯輕輕放在桌面上的聲音都是一清二楚的,可見此刻榮國府幾個男丁們是屏住了呼吸,大氣都不敢出,然後賈母又說:“我的私房不分、祭田不分、族田不分、其餘莊子、鋪子、庫房裡的東西分作十份,大房五份,二房三份,剩下兩份我拿著,等我百年之後再兩房各一份。你們有意見沒有?”
賈赦一算:那麼公中的財物自己這邊可以分到六成,雖然比別家嫡長子拿到七成或者八成更甚至於九成的要少一些,但是畢竟賈赦自己原來被關愛得少了,現在能拿到大頭竟然也有受寵若驚之感——原先他還以為自己除了爵位什麼都落不著呢。於是他點點頭。
賈政自詡為文化人,更加恥於談家財的,遂也沒有意見。
“那咱們再說說住的地方,榮禧堂已經封起來了,咱們便以此為界限,東邊是老二家的、西邊是老大家的,年後解凍了就動工,把前院兒老二和寶玉的書房挪東邊去,老大的院子建起來;日後寶玉、蘭哥兒成家,便往東北那邊擴,老婆子我還沒死,便先佔著西邊的榮慶堂,等日後老婆子我去了,再說罷。”
這一點,眾人也沒什麼意見。
於是賈母終於說到肉戲了:“這口脂和香皂的方子,一個本是女眷的出息,一個本是公中的出息。現在女眷們中,你們媳婦兒的分紅每個月花想容照舊會送去,三個丫頭的,由我先保管,日後出門子的時候當做她們的私房錢;那香皂的股,就當時我這個老婆子的養老錢,你們有意見沒有?這樣分了家,日後各房嫁娶自主,便也沒有公賬一說了。”
其實賈赦還是有點意見的,因為他不知道需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琢磨出一張方子的內容呢,但是轉念一想,從前沒有香皂方子貼補的時候,府裡不也是這麼過來的麼?再考慮到現在二房日後三丫頭要嫁人、寶玉要娶妻、再過兩年就到了環哥兒、蘭哥兒、苒哥兒、大姐兒……而自己這邊只有二丫頭,要等巧姐兒出嫁還得十多年,怎麼算,分家之後都沒虧……於是賈赦也沒有意見了。
賈母點點頭:“明天族長、族老過來,那便按照這個分吧。珠哥兒,你把契立起來,老大老二簽完字之後,便開始分方子吧。”
賈珠看了長輩們一眼,然後老老實實把方才老祖宗說的分割方式都寫下來——有關方子的內容除外,一式三份,刷刷就寫好了,然後交給兩位老爺簽字畫押。
賈赦和賈政簽好了字,三份契書就放在桌子上。
然後賈母點頭,將六個信封拿了出來。
於是賈赦終於可以去挑心心念唸的方子了,他恨不得朝自己的手心多哈幾口氣,好借點好運道,叫自己拿到能發大財的方子。
等他千般萬般糾結地挑走了第一信封,賈政看了眼寶玉,寶玉恭敬地說:“老爺請。”
於是賈政滿意地摸了摸胡須,面上是淡然實則心裡頭也在擂鼓,最後也是慎重拿起一個信封。
……
如此交錯三回,賈赦把到手的信封一一拆開,親眼看見、確認了是從前見過的那幾張,然後問賈母討要了一個匣子,小心翼翼地放回去。
寶玉的眼神有多好——要多好有多好,瞥了一眼就看清楚了,賈赦拿去的是香水沒錯就是第一回他不死心拿去研究了很久都沒出結果的香水的做法)、葡萄酒的釀造法子、黴豆腐的做法;那麼自己便宜爹抽到的就應當是蒸餾酒的做法、十三香配方和松花蛋的做法。畢竟當初造假是自己一手操作的,選了些無關痛癢的快速消費品類,能賺錢,也能滿足口腹之慾。
【恩,都還挺平均的。只是不知道賈赦那邊能不能琢磨出來黴豆腐?拿來過白粥滋味甚好!】寶玉在心裡偷笑一聲,當然姿態還是一本正經地低頭模樣。
次日,賈珍及賈氏一族的族老來了,先是例行地勸說,然後發現榮國府的人似乎都已經認命了,賈珍在心裡頭嘀咕一句:幸好自己府裡沒有這樣一個說一不二的老太太,不然一座鎮山太歲壓在頭上,日子可怎麼過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