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有兩個人不得不提,第一個便是七皇子齊郡王,他曾在而立之年辦了一場科考舞弊案,很受皇帝嘉獎,破格從齊南郡王升為齊郡王,執掌整個齊魯之地。第二個便是六皇子,宜妃以六皇子體弱為名,懇請皇帝允許之不就藩——這也確是實情,老六從小就病歪歪,幾次險是要去了,又熬了下來。於是六皇子便是唯一一個沒去封地的郡王,晉北一地封邑年年送來京城。眾人同情六皇子手無實權又管不著封地,空有晉北郡王的頭銜。但是六皇子覺得自己這樣也挺好,再過二十年,且看誰可憐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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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當今陛下也可以算是高産了,竟是將三分一的國土都封給了自己的兒子們。這可真是……
當初年滿七歲,終於從榮國府後院搬到前院,進入族學並開始聽大哥哥講起朝堂上的事兒之後,寶玉就在心底嘆了一口氣:這如今朝堂的形式,活脫脫就是明朝初年的翻版呀,不不,其混亂程度遠勝過明初,那時候的藩王也沒這麼十好幾個……雖然老皇帝出生世家,比草根皇帝朱元璋要念舊仁慈得多,當初打天下的兄弟大多是有個善終的。但是這樣的封王封地制度,早晚是亂國的根源!
這一點也不難想象:現在,執政的是親爹,看哪個兒子都差不多,總想著嫡長子要繼承家業富有全國了,其餘的兒子們也不能到後代就落魄了吧?所以封!可是等到太子繼位之後呢?自己的一眾兄弟把一個國家分去一小半如今上這樣高産的皇帝兒子多,還把疆土分走了多半),那麼輪到新帝的兒子該封去哪兒?新地的兄弟執掌一地,經營多年,分明就是國中之國了。長此以往,國不生亂,才怪!
寶玉對今上這樣的舉措是完全不能茍同的,然而這個架空的世界謝天謝地直男寶玉還知道架空這個詞),也沒人知道什麼是八王之亂、什麼是靖難之役。總而言之,封建社會本來就是君主□□的高度集權統治,不合理的分權只會導致後期各個利益集團産生矛盾、激化矛盾、最終以戰爭的形式爆發矛盾。
當然,這一切與如今的寶玉暫時沒有關系,他只是希望在萬一的將來,遇到了最壞的情況,自己有能力保護好一心疼愛自己的老祖宗、扛著長兄責任愛護幼弟的大哥哥、貪花好色卻死不承認自己與赦大伯一樣的璉二哥、可愛無比卻要裝嚴肅的小大人蘭哥兒、吚吚嗚嗚自己能把自己逗樂小半天的苒哥兒、口嫌體正直的斯德哥爾摩環哥兒……甚至是私心頗重但是愛子之心毫無疑問的王氏、與自己交集並不多但是每次都給自己做荷包的迎春探春惜春……
這些人,雖然說前者為男子,自當承擔起頂立門戶的職責。
可是,可惜可嘆可恨,賈赦與賈政不會教子!雖然上樑是歪的也不能指望他倆兄弟教出棟梁之才,但是這榮國府與別家一比,後輩相差實在是太多了。
寶玉覺得這好好的一個國公府能夠立到現在,得多虧了老祖宗命長。但是老祖宗畢竟是女流之輩,單看她後來想要掰正兩個長歪的兒子卻沒成功、以及親自教養寶玉但是溺愛多過教誨就知道了,老祖宗其實也不適合教育小輩——特指男性。因為大姐姐賈元春的教養還是被人所誇贊的,而往上數三十多年,姑姑賈敏也是被花杏之期百家求的好女。
所以寶玉倒是祈禱著,當今皇帝能夠多活幾年,至少等榮國府的根基再打深一點才掛罷。
但是事物發展往往不以個人的意志而轉移,有一種想法,叫做想得美。
中秋之後,秋風起,變故生……
這變故要從十五與十六兩位皇子的封地說起。
皇帝提出來的方案是:小十五的封地在蘇北,也是富庶之地,其中有一座城更是惹人眼紅,叫做鹽城;小十六是中宮所出,封地湘北,湖南湖北便是能使得天下足的天下糧倉的了。
其實老皇帝的提議自是有深意的,放在現代說,也算是‘釣魚執法’的鼻祖了。可是想要釣哪一條魚和實際上鈎的是哪一條就不好說了。
關於十五和十六皇子封地的這兩點,朝堂之上眾人反駁。
一曰,齊郡王與十五皇子系同母所出,怎可安排相接的封地?若是……恐有江山不穩之嫌。
又曰,十六皇子雖然是中宮嫡子,但是湘鄂一地,乃是國之根本、民之根本,藩王不可封於此處。
總的來說,反對第一條的人比反對第二條的要多,而且力度要大。
“那依眾卿之見,該如何安排?”禦座之上的皇帝面無表情。
“微臣覺得……”
“臣愚見……”
“臣鬥膽……”
於是朝堂成了菜市場,吵了三五天也沒結論。
“太子,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