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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朕要暗衛做什麼?”老皇帝覺得,自己這個幼子啊,也是讓人操碎了心,好不容易剛從南邊安全回來,就不停歇地折騰。
“幫兒臣尋兩個人。”
“你先前不是已經把那綁了你的賊人是如何樣貌都說與陳道偉聽了?怎麼還要派人去找?”老皇帝坐看小兒作妖。
“我說與他的樣貌,與那真人有出入。”
“哦,這是為何?”
“兒子覺得,不太對。”
“怎麼個不對法,好叫你居然將自己綁走的賊子都放過了?還要叫朕出人替你去找他倆。”
十六皇子將坐在牛車的那段見聞如實一說,然後不解地問:“父皇,各地徭役天數、工程不都是朝廷定的嗎?為何不考慮到一些危險的活兒與輕省的活兒有差異,需做不同的安排呢?聽那遊俠兒說,他們原也是良民,不過因為徭役實在太重了,不得不四處逃竄……父皇勵精圖治、天下承平,為什麼還有人要躲徭役呢?”
老皇帝怔怔:“是啊……這大約就是窮山惡水出刁民吧。”也或許是政令不通達,但是這一點,幼子就沒必要知道了。
“可是兒臣並不覺得是百姓是刁民,像寶應鄉下的那裡正與他兒子,紛紛誇贊當今天子聖明、吏治清明,對於落難的路人也願意伸與援手,可見民風淳樸。”十六皇子誠實,記得對他好的人。
那一路,大牛將自己的餅子分與大家吃、小心翼翼地提醒出門財不露白的道理、到了縣城憨厚地推拒銀錢、因為與百味軒有約定要送鴨蛋即便看到重金也不毀約謝天謝地,十六皇子出門一趟終於知道銀子是重金了,應當是再也不會鬧出隨口就賞賜一百兩的事兒了)……讓十六皇子覺得百姓之可愛,遠比達官顯貴彎彎繞要討人歡喜。
十六皇子這番話,對著皇帝說,實在是有些大膽了,站在皇帝背後的平安都冒出一聲冷汗:祖宗,您可真敢說。
能夠如此毫無顧忌,大約是因為在十幾位皇子裡,將皇帝看做父親的,唯獨十六皇子而已。
“所以,那沈千針是真如皇叔說的那麼神麼?這一路過來,我瞧他給武師傅治胳膊,十來天了也不見好呀。”十六皇子的話題跳躍很快,抒發完自己的感慨,甩甩頭就想起另一出了,畢竟那是過幾日要進宮給母後治療的人,也不知道水準如何。
“傻小子,那武三的胳膊都廢了十多年了,華佗在世也沒法子幾日就治好他吧。你皇叔既然花大功夫去找了沈千針,想必不是浪得虛名之輩。”皇帝也是怕的,自己一年一年老去,曾經的心腹、夥伴有好多都已經不在人世了,陪伴自己半生的發妻如今也是不太好……
“說起來,父皇您還記得去年那個小不點?我當時說寶玉太矮了讓我沒瞧見!現在才知道,人不可貌相,寶玉的力氣可大哩,真不知道是吃什麼長大的!”
老皇帝聽了也只是笑笑,以為兒子是誇張了。
等到夜深,平安送來外頭的訊息:“皇上,我幹爹他老人家來信了。”
“哦,老四喜?呈上來。”
四喜報給皇上的是今日去得意居的所見所聞,蓋是因為,連著好幾屆科舉,仕子都愛聚集在得意居議論朝政,而不乏金榜題名之後又去得意居宴請親朋,如果單單如此,老皇帝還不至於在意到。偏偏有幾位被參的官員是得意居的常客……帝王總是最不缺關於陰謀論的想象力的。
明面兒上看,得意居是老北靜王妃的産業,自老北靜王病逝之後,她就吃齋唸佛,極少出門。這現在北靜王水溶是京城裡有名的瀟灑人物、三不沾,最愛風雅之事,看著倒是不像會用酒樓作為渠道收集資訊攻訐官員的人……
果然,四喜送進來的密函上說,今日他使了調虎離山之計,他身邊的丙七在得意居後院,看到了南邊來的人,經追蹤,乃是江蘇府臺陳道偉留在京中的族人。而這陳氏族人,最近與曹家人走得挺近。
“老大……”老皇帝想起今日幼子說的那倆遊俠兒的話,“老大,是你麼,老大?”
次日,皇帝給了十六皇子一個其貌不揚的侍衛:“這是丙六,你給他改個名兒,從今兒起就叫他跟著你吧。”
十六皇子還是很稀罕新得的侍衛的——傳說中以甲乙丙丁為代號的暗衛!